这夜,月明,星却不稀
偶有云朵飘过明月,为羞涩的少女带上蒙蒙一层的细纱。
深夜,所有人都睡了,狱中也剩下了一个守夜的小卒,但李文却不曾睡下。
不是因为李文不习惯身下直扎身体的稻草,也不是因为李文不习惯发霉的味道,而是因为李文在看到悬挂在天窗上的月亮的一刻,李文突地感到了孤独和落寞。
中国还是中国,月亮也还是月亮,只不过物是人非······
李文看着月光,没有感叹,也没有吟诗,更没有仰天长啸,李文只想轻声一叹。
命运在此刻似乎是听到了李文的心声,还未等李文叹息,由远而近的急促敲锣声却是硬生生的将李文的一口叹息噎了回去,险些将李文憋出内伤。
李文竖起耳朵细听,只听见外面先是传来阵阵杂乱的呼喊声,随后便是隐隐约约的阵阵马蹄声,箭羽破空划过的声音,再之后才传来了比较清晰的慌乱喊声:鞑子进城了!
鞑子,自然指的是女真人,虽然明人管蒙古人也叫鞑子,但此时的蒙古人却远远对庆阳县构不成威胁,能贴近庆阳并杀进城的,明显是女真鞑子,而且必然是最精锐的女真鞑子。
庆阳镇城池不大,墙也不高,但却是处在九边内侧。九边,就是大明的九座边防重镇,每座重镇皆有大军驻守。庆阳县便处于蓟州镇和宣府镇的内侧,北有明军驻守,虽然这些年明军总吃败仗,但防守的实力和魄力却还是有的,鞑子能冲到庆阳县,这确是实打实的第一回。
随着外面的呼喊声越来越混乱,并且时不时传来一阵阵金铁撞击之音,李文却忽的发现,整个死囚中的所有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都坐了起来,一双双犹如眼睛犹如幽灵般死死盯向死囚的入口,牢房中一瞬间静的诡异,静的吓人。
外面的混乱依旧在持续,并且比之刚刚更为不堪,如果说刚刚的混乱是因为慌乱,那这一刻的混乱便是竞相逃命的哭喊,因为外面传来能听懂的汉话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刀锋划过血肉骨头的渗人惨叫声和听不懂的狰狞大笑。
毫无疑问,女真鞑子至少是攻进了县衙,否则身处死囚的李文不会如此清晰的听见鞑子铮铮的马蹄声,也不会听到弓箭破空时发出的凛冽呼啸。
死囚牢房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寂,牢房中的众人没有人敢喘一口大气,都在侧耳仔细听着外面的状况,生恐漏过一些什么。
“当啷!”
坚硬的青石墙壁和牢门上的铁制门环在一阵猛烈撞击声后,实木做的坚实牢门顿时被推大开,一阵带有腥甜气味的冷风霎时涌进了死牢,众人当即齐刷刷从牢房中窜起,目光瞬间落在了牢门上,此时李文身上不知何时早已经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开门的不是郑头,而是牢房中负责巡夜的普通狱卒,只见狱卒刚一踏进死囚后便慌乱的再次将门紧紧关上,随后仅仅靠在了门上,额头上汗珠如同黄豆般大,脸上煞白,手中的制式长刀因为右手过于颤抖,‘桄榔’一声摔在了地上,传出了清脆的响声。
狱卒惶恐的看着死囚中包括李文在内的众人,李文一行人也同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惊慌失措的狱卒,双方仅仅一个眼神过后便传达了一个信息。
鞑子已经杀到了牢里!
“砰砰砰······”牢门上传来的连续几声撞击再次刺激到了众人的心脏,紧靠在牢门上的狱卒更是身体一颤之余噤若寒蝉,整个人差些没有瘫倒在地上。
牢门,自然便是开牢之门,而开牢就一定要从外面向里推开,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然而此时,这道从外向里打开的牢门在这一刻却变成了狱卒的催命符,狱卒原本就瘦弱的躯体在这一刻更是显的单薄无比。
牢门的锁匙在外面,所以此时的狱卒变作了这道牢门的最后一把锁。狱卒再次紧紧靠在了牢门上,脸上因为惶恐竟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只是将哀求的眼光投向了牢中的李文等人。
李文看着狱卒捏了把汗之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宁死也不要开门,籍霸鹏则更加****,直接将冰冷的目光笔直的投向了狱卒腰间的钥匙,随后走到牢门边指了指面前牢门上的大锁,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狱卒无助的紧靠在牢门上,想要去低头捡起面前的佩刀,却又不敢稍微松开身后牢门,原本就带有豆大汗珠的额头上瞬时汗流不止,汗珠似不要命般的滴打在地上,恐惧的眼神慢慢从地上的长刀转到了腰间的钥匙之上,一把手便紧紧攥住了腰间的钥匙。
“咚!”
还不等狱卒有所行动,瘦弱的狱卒便随着整张牢门直接飞起,随后和门板重重摔在了地上,脸上仿佛开了调料铺一般,摔了个千朵万朵桃花开。
但唯一不同的是,别人的调料铺要的是白花花的银子,狱卒的调料铺却是将命都一并送了出去。
一个须发虬髯的鞑子阔步便走进死囚牢房之中,踩得地上的门板碎片嘎嘎直响,冷眼环视了一遍牢房,随后狠狠一脚踩在了狱卒的胸口上,狱卒嘴里顿时咳血不止,鞑子抄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