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叶无声比瞎子还瞎,他只是端坐在石椅上盯着随风剑,这双眼睛里面是空的,存不下任何东西,就算星辰大海一旦被他看见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这把剑。
他们就这样一个看人,一个看剑,足足看了一年。
若不是无境海偶尔吹来的海风轻轻拂动他们的衣衫,天上的海鸟准要认为他们是两尊雕像,说不定要停在他们身上稍作小憩。
无境海是天元境灵气最纯净之地,所以即使过了一年,萧依雪绝美宛若桃花的脸庞上仍是纤尘不染,叶无声冷漠的脸上依然未有丝毫风霜。
萧依雪想轻叹一声,可是忍住了,她眉头微蹙,缓缓站了起来,不知不觉握紧了双拳,指节已有些发白,她还未说话,叶无声也站了起来,背对着她,相距两步,仿佛已成了呼吸一般的习惯,他道:“时候要到了,我走了。”
萧依雪魂不守舍轻声“恩”了一下,叶无声听到回答拿起了剑便要离开,这时她才真的反应过来,道:“等一下。”向前走了一步,用手指轻拉住他的衣袖,她的浑身都已有些颤抖,仿佛这仅仅缩短的一步距离都要用出全身的勇气。
她叫他等,他便等。又等了许久,她才带着有些祈求的语气道:“可不可以不去?”这样一句相同的话她已问了不下百遍,但即使问了一万遍,叶无声仍会认认真真的回答:“我一定不会输。”顿了顿又道:“你在这安静的等我就好,不用担心。”
他的话通常很少,但她问的事,他一定会说,当然,他不会回答的事,她心中明白,也一定不会问。
萧依雪突然握紧了他的衣袖,似乎没有了这个依靠便要立刻倒下,努力平静劝道:“温坚的破天神鉴据说是神界流入下界的唯一宝物,一动便有开天辟地之威,就连他也不能随心控制,你若败便是魂飞魄散,其实你已有进入逆界仙道的资格,何必跟他去争逆法界第一,你……”话未说完,已有些哽咽。
叶无声虽被她用力扯住衣袖,但身子却如岩石一般丝毫未有动摇,语声坚定道:“我虽已有进入逆界仙道的资格,但无通过逆界仙道的把握,若是能打败温坚,取得破天神鉴,那通过逆界仙道的机会将会便为九成。”
这个解释,萧依雪也已听了百遍,但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在这一刻将他挽回,也许就会永远的失去他,她又迈出了一步,这一步对于她而言需要不下于毁天灭地的力量,因为有些事情千万年不敢去做,便永远也不敢去做。
这世间有多少美好的爱情,由于一时的没有勇气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便永远的沦为路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没有,萧依雪紧紧的抱住了他,她没有说话,已不必说,言语在某些时候只会显得画蛇添足,显得苍白,可笑。
萧依雪颤抖的身子在拥抱他的那一刻停了下来,心中竟然说不出的平静,好似在浪涛中翻滚的小船找到了停泊的港湾,但只存在一刻,一刻后心中突然涌出一阵恐慌,一阵更大的海啸将她的心淹没,她的牙齿在打颤,她的手已不知该抱紧还是放开。
因为叶无声的身子仍是未有丝毫动摇,像一块岩石,对于她而言毁天灭地的一步,仍不能让这块岩石动摇哪怕一分。
一个绝不动摇的人若是动摇,那便输了,和温坚又何必再战?
可是他偏偏未有动摇,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在她拥抱的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有放弃比试的念头了,可惜的是,他未有丝毫动摇。
未有动摇便要战。
或许他不爱她,又或许这是一种自信,千万年间,他从未败过,即使在生死一线间走了不下千百遍,他现在仍站在了无境海边。
叶无声用的是无情的剑,与其说忘了情,不如说从未懂过,从未想去懂过。她一直呆在他身边,这样的爱即使过了千万年,她即使已默默的守护了千万年,在他眼中是不是仍显得过于平凡和弱小?
他看了看手中的随风剑,没有去看那双抱着他,早已显得憔悴,苍白的手,他突然笑出了声来,道:“我必定会赢的,我走了。”
叶无声很少笑,若是笑,那就表示真的很开心,萧依雪听到这笑声感到好难过,心中很是酸楚:“为什么我这么难过,他却笑得如此开心。他是一点未明白我的心吗?”其实叶无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发笑,自己明明一点也不快乐,他摇了摇头,想把这些多情的烦恼甩出去,他知道多余的一切都会让他的剑变得迟钝。
他之所以能生死一线间走上百遍安然无恙,便是因为心中只有一把剑,这把剑便是一切,没有任何幻境能打扰。
叶无声虽然说走,但仍未走,只因他还没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她也还未放开拥抱的手。
萧依雪也笑了笑,道:“笑一笑总是好的。”她的手缓缓松开。
在她的手松开的一瞬间,叶无声突然感到灵魂识海一阵刺痛,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灵识一查全身毫无异常,只是心中有些舍不得,不由暗暗道:“难道是雪儿的手放开了?”只是这样的念头和眼中的火热一闪而过,霎时便恢复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