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或许更容易。”章路说,“想动手的话,就杀了我吧。”
“你想死,还爬上船干什么。在绳索上的时候,放开手就好了。”
“我没必要骗你,你虽然救了我,但是我还是要对你说,我死了更好。我憎恶赫楞人```我想报复和赫楞人,我活着就是因为这个。”章路叹了一口气,“不过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觉得太难了。我想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难。难得要命。我死了可能更容易。想杀就杀吧,我不会向你求饶的。”
谢尔盖考虑了一下,虽然章路的赫楞语说的结结巴巴,但还不至于到听不懂的地步。他把手里的武器收了回去,坐在了章路的身边,把毯子盖在了章路的身上,然后在章路的脑袋边上放了一只破碗,里面装着一汪水和半块饼。接着,谢尔盖又在毯子上面盖上了一堆潮湿的干草,这些草不知道已经在船舱里面放了多久了,散发着尿液与汗液混合的恶臭。
章路发现自己的剑已经被砸碎了,碎成了至少三截。捏在谢尔盖手里的,是两把匕首,很明显是用章路的剑制作成的。还有一截不知去向,估计是别的奴隶拿走了。‘
当谢尔盖发现章路在看着匕首的时候,他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我们费了大力气才救了你的命,这是我们该得的。你觉得呢?”谢尔盖把匕首对擦了一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章路点了点头,“尽管拿去吧。不过你估计不知道,这把剑如果完好无缺的卖出去,可以买上几十把优质匕首的。”
“你就吹牛吧。”谢尔盖把匕首揣了起来,低着头拖着锁链哐啷哐啷地走出了船舱,他把两只匕首藏在了船上那些漆黑狭窄的夹缝之中,确保不会有人找到。
谢尔盖已经摸清楚了船体的结构,他知道船的武器舱在什么地方,也知道奴隶的舱室是如何分布的。此外,狄奥多拉号在离开春申的时候,新装载了三十多名兰人奴隶,这些人被单独地关押了起来,原因不问自明,乌苏拉人要让这些还没有适应奴隶生活的人尽快变得顺服---没有比封闭起来的船舱更加合适的地方了:那个地方热烘烘臭气熏天,又遍布呕吐物和粪便,只需要几天的时间,所有的人都会变得和羊羔一样的服帖。这件事情大部分的奴隶都知道,但是只有谢尔盖发现这里面的机会,这些兰人大部分都是年轻的男子,锐气尚在,也愿意战斗,比其他的奴隶是更加有用的战士。
当谢尔盖发现了章路是个兰人的时候,他心中甚至有一点‘本该如此’的感觉:如果上帝执意要帮助他,那此时派来一个兰人是再恰当不过的事情了。
谢尔盖暂时没有把章路的事情告诉自己舱室以外的奴隶。谢尔盖不敢贸然邀请他们帮忙,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一次再没有成功的话,很少有奴隶主会让两次参加暴动的奴隶活下去的。
章路躺在臭气熏天的草堆之中,但是思维却很清晰,如果要活下去,那么现在这样的处境,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那个乌苏拉商人说过什么,但是既然狄奥多拉直接离开了港口,那就说明乌苏拉商人并不觉得自己是多么重要的人。此外,乌苏拉人主要也都是赫楞人,而正是这些人,一直在源源不断的把各个国家的居民变卖成了奴隶,从这一点来说,章路对于乌苏拉人的憎恶并不来的比赫楞人少。对于救了自己的这些人,章路一时之间还弄不清楚他们是谁,只能通过他们略显佝偻的身躯和脚下的枷锁判断他们都是奴隶。
章路见过很多的奴隶,而他还没有成长到铁石心肠的年龄。他听自己的哥哥说过很多次,兰人很早就禁止蓄养奴隶了,没有人生下来就应该成为奴隶。章路天然的信任自己的哥哥,在贸易站的日子里,他目睹了太多的奴隶的惨状,这让他对奴隶有一种天然的同情。尤其是现在,章路知道自己的亲人之间,有许多已经成为了奴隶,这让章路更加的憎恶赫楞人,以及他们蓄养奴隶的做法。
晚上,当奴隶们回来的时候,让那些奴隶大吃一惊的是,章路正跪坐在自己的草垛边上,对他们用兰人的礼仪庄重地行了礼。
这几个奴隶忍不出笑了出来,章路古怪的姿势让他们忍俊不禁,但是他们却从这种仪式感很强的姿态里面感到了庄重和尊敬。
“这是什么意思?”谢尔盖问周围的人。
“我猜这个家伙在下跪。”威兹说,“在我们那里,只有罪犯要被砍掉脑袋的时候会双膝跪地。”
“是啊,是啊,你一直说的,”另一个瑟边人有点厌倦地说,“一个正要被砍掉脑袋的家伙,突然看见天边飞来了一头龙,对吧。收起你的故事吧,那都是些屁话。”
几个奴隶因为暂时的新鲜感,没有和平时一样倒头就睡,而是闲聊了起来。
不久之后,外舱的灯火熄灭了,众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笼罩了这些人,这让人们很长时间没有说一个字。
终于,章路开口了。
“你们都是奴隶吧。”
这个问题问出来了之后,章路本来以为会被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