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虽然说不上出生入死吧,但也是共同战斗了这么些日子,现在突然解散了,人人心里对它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另一方面要说造反派吧,在金鳞中学也就是‘火炬’了,过去我们站在与他们对立的立场上,至今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他们的主张心存疑虑,对他们的做事风格也不认同。如果在这个时候,一定要明确立场,弯子转得太急,反而会失去一部分对造反派已经心灰意冷、希望有一个新开端的同学。”
闻梅说:“我看行,独立师在理论上也可以说是直接受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司令部的领导,不属于现有的任何派别,在建制上也不与现有的任何其它组织发生关系。至于发展过程中需要与什么组织进行联合,可以根据运动的进展和红卫兵群众的意愿来确定,既有原则性,又有的灵活性。”
到汽车站了,柳月要与大家分手了,说:“新成立的红卫兵组织取什么名的事,我跟汤博去商量,重新登记的事,就这么定了啊。”
闻梅叮嘱她说:“你跟汤博商量一下,重新登记时,把我们学校赴京代表在天安门照的相片放大后挂出来,这是我们金鳞中学的光荣,也是金鳞中学全体老师和同学们的光荣,表示着我们与历史的承续关系……”
正在这时,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迎面而来,又在空旷的马路上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后,“嘎吱”一声停在我们旁边,司机从车里跳下来,对闻梅说:“快跟我回去,家里出事了。”还没等闻梅说什么,就一手拉开车门,一手把闻梅推进车里,然后跳上车,从车里伸出手来,摆摆手说了声“对不起”就疾驰而去。
不知道闻梅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便谁也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到了化龙桥,河边的码头工人俱乐部里响起一阵川剧锣鼓的声音,接着传来了一嗓川剧老生高亢的唱腔,我听出来,那是吴伯伯沙哑而又苍老的声音:
“看码头,
好气派,
机器列队江边排,
大吊车,
真厉害,
成吨的钢铁,
它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哈哈哈哈——
******把码头的面貌改,
看得我热泪盈眶
心花开——”
过了化龙桥,在那条倾斜的上坡公路上拐了两个弯,再往前就到电影院了,葛利江从杨南雁手里接过那个写着他名字的纸袋,对我们挥挥手说:“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吧。”,然后消失在那条岔路的拐弯处。
大路上又只剩下了我和杨南雁。我看看她,她也看看我,明白了互相的意思,紧走了几步,来到金鳞电影院大门处,凑着那里明亮的灯光,各自从纸袋里抽出那几张照片一张张地翻着。立即,那天在天安门广场上闻梅、杨南雁、葛利江和我一个个青春焕发,英姿飒爽的模样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最下面的一张是我和杨南雁那张“一年同桌”的照片,背景是天安门城楼和金水桥,我右手扶着桥上的白玉石栏杆,一脸开心的笑容,她紧贴着我站在我的左前方,头微微地向右偏着,以矜持的微笑面对着镜头。
我的心禁不住一阵乱跳,悄悄抬眼向她看去,只见她也正端详着那张照片,感觉到我的目光后,把照片往袋子里一推,说:“哼!没想到你还挺上相。”
我笑了,说:“我这个人——给点阳光就灿烂。”
她也笑了,说:“你就顺杆儿往上爬吧!”
正说着话的时候,电影院的大门突然打开了,看完电影的人群涌了出来,把我们挤到了路边上。
人声嘈杂中,她摇摇头,随着人群一扭身,走进了围墙外的阴影里。
我满心的高兴中升起一丝失落,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想起了葛利江讲的“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吧。”话,感觉有什么,又感觉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