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不禁大疑,便按兵不动。
十余天后,勤王兵未至,朱宸濠发觉被骗,带兵攻下九江、南康。此时王守仁已将大军集结完毕。朱宸濠精锐都前往安庆,谁料安庆守军拼死守城,令朱宸濠久攻不下。
此时王守仁亦是有些慌乱,朱宸濠的进攻速度是他始料未及的。王守仁召集部众,商讨对策,针对究竟是救援安庆,还是攻击敌军老巢南昌的问题,与会的部众均表示,当务之急应先解安庆的燃眉之急。
郁定澜道:“家慈常说,兵者诡道也,不到最后关头,用兵切忌与敌正面硬拼。古有围魏救赵,今者若攻宁王之老巢南昌,则宁王必回身相救。此番回身相救,则首尾难相顾也,军中必有大乱,则我军可趁乱而入也。”
王守仁道:“定澜之言,深得吾心。”
朱宸濠集合了大批兵力攻打安庆,留守南昌的兵力空虚。王守仁因此率兵攻打南昌,此时伪相刘养正和李士实提出:不顾南昌,死攻安庆,直取南京!如若宁王采纳该建议,则未中王守仁之计,王守仁部将难以在短时间内取胜。可惜蜡书一事后,朱宸濠已不再信任刘养正和李士实,而是选择了回兵救南昌。
最终宁王与王守仁在鄱阳湖畔正面相遇,开始了最后的决战。
此刻的宁王朱宸濠已是山穷水尽,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宁王拼上了全部家底,重金犒赏将士,欲与王守仁部做殊死决战。王守仁手中却甚么也没有,只有一腔赤胆报国的热血。
面对奋不顾身的敌军,郁定澜对王守仁道:“下官在宫中时,曾听太后娘娘提起过,成化年间,和巽亲王领兵谋反,攻入后宫,危急时刻,家慈挥剑斩了后退的宫人,号令宫人死守宫门。家慈一介女流之辈尚能如此果敢,我军军中岂乏忠勇果断之士?”
王守仁点点头,道:“谁愿为吾军剑斩败逃之人?”吉安知府伍文定拔出宝剑,剑指于地,大喝一声:“此地为界,越过者立斩不赦!”言罢,将几名逃跑士兵斩于剑下。当此之时,王守仁部惟与宁王部众竭力厮杀,双方均是伤亡惨重。
郁定澜此时早已杀红了眼,在与宁王部近身肉搏的过程中血浪翻飞,郁定澜一剑斩一人,杀敌无数。张三牛则一路守在郁定澜身侧,助斩杀郁定澜身侧的敌军。
正在王守仁部逐渐占据上风之时,朱宸濠见势不妙,命令停泊在鄱阳湖的水师舰队向岸上开炮,实行火力压制。
两军正在阵前厮杀肉搏,谁也没有注意从天而降的铁弹。张三牛刚斩杀了一名欲趁郁定澜不备,进攻他的敌军,忽听湖中一声巨响,炮弹呼啸而至,张三牛来不及提醒郁定澜,便只身一扑,将郁定澜压在身下。
朱宸濠的一番炮火袭击暂告以段落。郁定澜被张三牛护在身下,毫发无损,当他起身时,却发觉身侧的张三牛背上已是血肉模糊。
郁定澜将张三牛的身子翻了过来,努力地推搡他,唤道:“三牛!三牛!”见张三牛未回答,郁定澜便以指试探张三牛鼻息,却得到了冰冷的回应。
郁定澜笑中带泪,道:“三牛,三牛,我知道你最会装死,对不对?别装了,快起来罢。”张三牛却再也不会回答他了。
郁定澜满目绝望,心中大恸,仰天长嘶。及至再起身时,已是双目通赤,青筋暴起,遇神杀神,遇魔杀魔,恍若一尊不败的战神。
及至傍晚时分,王守仁对准朱宸濠主力舰艇,发动水军舰炮,一举击沉了朱宸濠的副舰,击伤朱宸濠的主舰。
经过三天的激战,宁王战败被俘,王守仁平叛成功。而郁定澜,因在与宁王的对决中身负重伤,连日卧床不起。
王守仁与郁定澜在前方的激战,深宫中的人却并不知晓。宫人张秀微在得到了郁如烟的鼓励后,每日勤勉用功,在破格参加了女官遴选考试后,被郁如烟升任为司衣司司衣。
一日,张念芹在慈宁宫中,对左右宫人言道:“近日宫中送来的鞠衣[皇后亲蚕之礼服,亦为命妇之祭服。其色黄如菊花。]、展衣[皇后礼见宾客之服,色泽正白,无纹饰。]、霞帔等物,做工都愈发精良了呢。”身旁的宫人道:“回禀太后娘娘,这恐怕是因为近日宫中司衣司新任张司衣的缘故。”
张念芹道:“哦?传她来见哀家。”
张秀微入宫多时,第一次见到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太后,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张念芹见到张秀微,问了她些司衣司的日常事务,张秀微见太后问话,抑制住内心强烈的紧张之情,拼力对答如流。
张念芹见张秀微业务熟稔,心中甚是满意,点了点头道:“你入宫几年了?”张秀微道:“微臣入宫两年了,承蒙郁大人提携,教微臣破例参加了女官考试。”
张念芹沉吟道:“如烟……”不知为何,张念芹一见到张秀微,便忆起了自己与郁如烟在司衣司的那段时光,过往种种,一一浮现眼前。
张念芹问左右宫人道:“郁昭仪如今怎样了?”宫人道:“郁昭仪每日只是循例在宫中走动,处理宫内事务。只是,奴婢听柳掌记说,郁昭仪自愿永久罚俸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