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微显诧异:“确实非常怪异。刚刚鲁兄说,只有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运盐船在邗沟倾覆,是吗?”
鲁吉英点了点头:“正是。”
李元芳道:“也就是说,其他船只都通行无阻?”
鲁吉英望着李元芳,竖起了大拇指:“李兄真是了不起,一语中的。你说得对极了,这正是邗沟覆船最为怪异之处。也是朝廷屡次委员前赴邗沟查察的真正原因。”
李元芳道:“那他们都查到了什么?”
鲁吉英苦笑一声:“那些当官的来到扬州,与漕运衙门的人大吃大喝一通,而后按照漕运衙门所说的胡乱写上一份官牒回复工部及皇帝。所有人的牒文几乎都是千篇一律,说邗沟年久失修,暗礁丛生,运盐船触礁沉没。”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
鲁吉英道:“于是,这第二般怪异之处便出现了。”
李元芳双眉一扬:“哦,又是何怪?”
鲁吉英道:“二位可能知道,江淮转运使运盐的船队是以海鸥船打头,后面连接着数十只装运食盐的趸船。即使打头的海鸥船触礁沉没,后面的趸船只要斩断连接绳索,是不会随其一同覆没的。然而,在邗沟水段发生的每次覆船事件都是海鸥船连同其后的趸船一通沉默,这便是邗沟覆船的怪事之二。难道说转运使船队的所有船只同时触礁?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李元芳与宁氏对望了一眼:“那么,那些巡河官员又是如何向皇帝解释此事的呢?”
鲁吉英道:“他们上报的牒文中讲所有的责任都推在邗沟两岸的纤户们身上,说纤户们拿了朝廷的护渠银却贪懒耍滑,不肯为朝廷出力疏浚渠道,又说两岸纤户相互勾结,在水下凿穿官船,打劫官盐。”
李元芳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真是岂有此理!”
鲁吉英道:“谁说不是呀。可怜那些纤户不但要受尽酷刑,还被漕运使衙门夺去了赖以为生的护漕饷。”
李元芳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些赃官,真是该死!”
鲁吉英笑了笑:“李兄啊!官官相护,派来的巡河官拿着漕运衙门上供的贿银,吃着珍馐美味,又怎么会和他们认真?邗沟连年覆船,漕运使衙门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依然是花天酒地。只是苦了两岸的老百姓。年前,朝廷又派了一位巡河大员,水部郎中李翰大人。”
说着,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扫向了宁氏。
一听李翰儿子,宁氏立时凑上前来问道:“李翰怎么样?”
鲁吉英顿了顿,长叹一声:“可惜这位李大人,到任不到三个月,便不知什么原因自缢身亡了。”
宁氏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他、他死了……”
鲁吉英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宁氏脸上的表情。
而李元芳则死死的盯着鲁吉英。
泪水在宁氏的眼圈里打转,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强自抑制着内心的悲痛,一字一句的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鲁吉英望着她,道:“具体的不知道。只是听说,几天前,邗沟再发覆船事件,当天夜里,李大人便自缢身亡了。”
宁氏缓缓点了点头,心中的哀痛再也无法控制,泪水夺眶而出,她猛地站起身,向门外冲去。
鲁吉英也站起身,想要追过去,李元芳伸手拉住了他:“让她去吧!”
鲁吉英看了看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又坐回了条凳上。
李元芳为他倒了杯酒:“鲁兄究竟是什么身份,竟对此事这般了解?”
鲁吉英笑了笑,道:“我看李兄对此事也关切得很呀!”
李元芳笑着举起酒杯:“看来,你我同为好事之人。”
鲁吉英也笑了,二人举杯互敬,一饮而尽。
此事,殿中的酒客已散去了大半,空出了几张大桌子。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云姑率领十几名随从快步走进外堂。
店伙计赶忙迎上前,招呼道:“姑娘,你们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云姑低声道:“伙计,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姓宁的单身女子住店?”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却逃不过李元芳的耳朵,他猛地回过头,望向云姑。
一旁的鲁吉英奇怪的问道:“李兄,怎么了,你看什么?”
李元芳笑了笑,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今天有热闹了。”
柜台旁,云姑的随从向店伙计仔细的形容了宁氏的长相。
店伙计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这么一位。”
云姑有些失望,转身就要离去,这时,身旁的随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云姑回过头,随从向通往二进的门前努了努嘴。
云姑顺着他只是的方向望去,只见宁氏快步走进堂中。
云姑以眼神询问随从,随从缓缓点了点头。
李元芳和鲁吉英坐在桌前,宁氏走了进来,年上的悲戚之色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