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容易,坐过站可就麻烦得很。
一想到往回走的路程,以及白白浪费的车资,沈紫就没少跟许崇业抱怨。许崇业说找车,她不肯,嫌他大手大脚惯了。可真要从火车站附近走回傅家甸,也不是三下五下就能到的。
许崇业说:“那我陪你回去吧。”
沈紫不领情,嘴里还含着没吃完的槽子糕,“谁要你陪来着?用处还不如这一盒子糕点大。”
许崇业双手插袋,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神情却流露出是他牵着前面的人,“路途远,不如咱们说说笑话解解闷?”
“你不说话就挺招笑了。”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刻薄,沈紫抹抹嘴边的残渣,不好意思地说:“别介意,我只是觉得你真没必走冤枉路。”她从怀里摸出谢青鸾的怀表,递了过去,“看看,是她的吗?”
许崇业接过来一看,确实是谢青鸾的。只是表内被撕毁的相中人,他着实没有印象,只是想到谢青鸾一家子的遭遇,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
沈紫也是瞧出他的心思,隐约说道:“你前些时候不是提到,谢青鸾的父亲一直盼着见到儿女最后一面吗?其实,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找个样貌相似的顶替,兴许也能糊弄过去。”
说完,她留心许崇业的反应,见他眉心微蹙,便接着说:“我今日在学校遇到一个容貌和谢青鸾极像的女学生,如果拜托她的话,应该不难成事。而且我问过苏修女,这位女学生是前不久才入学,家境谈不上好。”
许崇业深深望了她一眼,忽然爽快的应承:“好啊。”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谢青鸾还有个妹妹?”
“你想知道什么?”她的试探到底被许崇业察觉出来,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有话不妨直说,我们之间不需要拐个弯。”
沈紫索性抛出疑问:“你究竟认不认识夏芳芝?若从未听说,你头先听到我说起容貌相似的人,为何不是惊讶,反倒迟疑?何况她家境贫寒,即便芸竹学院准许这样条件的学生免费入学,可她住校的费用到底得自理,总得有个资助人。如果你是想用她来试探宫崎鸢,我倒是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宫崎鸢待她不同。”
许崇业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由着她继续说。
沈紫的语气开始不友善,变得相当沉重:“谢青鸾死得冤,我都知道。可是不能因为她死得冤,你就让另一个女孩子往火坑里跳!若有幸揪出真凶自然好,若是不能呢?夏芳芝的下场又该如何?即便她同谢青鸾并非亲生姐妹,一命换一命公平吗?”
“是她自愿的。我从不知道青鸾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可她们长得实在相像,以至于夏芳芝主动找我时,我一点也不怀疑。”许久,许崇业总算说出了实情,这样的决定对他而言同样艰难,“她手里有青鸾亲笔写的信。原来青鸾背着家里人,偷偷去找过生母,也知道多了一个妹妹。比起她的境况,夏芳芝的处境只能用潦倒形容,所以她每回在书信里除了寄些钱,也会找时间教妹妹念书习字,并不因不同父亲而显得疏离。在她出事的当天,夏芳芝如约来到女高附近的书店,因为那天是夏芳芝的生辰,青鸾答应给她庆生。等了一阵子,夏芳芝看到青鸾跟一个女老师坐车离开学校,当时她还奇怪,然后此后她们再也没了联系。那个女老师不必说,你知道是谁了。”
至于怎么找上许崇业,沈紫想,必然是谢青鸾在信中提及过这个挚友。而夏芳芝要找上他,肯定是花了一番周折。
她不由担忧地说:“无论如何,这一招太冒险。谁知道宫崎鸢是怎么想的?难道不会私底下去调查吗?”
“能经由人查到的,我自认也会让人抹得干干净净。”许崇业望向眼前的道路,明明是如此宽阔,为何许多人还是被逼得无路可走?
他看到一户民宅的墙面上贴着告示,走进才看清是马迭尔老板很久前的寻人启事。被枣红色笔迹重重包围的‘悬赏’二字,早已没了张贴之时的紧迫,因为被绑架的少东前阵子被发现横尸乡野,死状凄惨。他怕勾起沈紫的心事,赶忙遮掩,还是被眼尖的沈紫瞧见。她一看内容,脑子里立刻闪出玉珍和毓启的画面。
玉珍已经去了,少东可还在?
沈紫不愿再多问,回首冲他一笑,“走吧。路还长着呢。”
*
回来的路程确实很长,不想两个人拌拌嘴倒也拌到了沈家。
夏芳芝的事,沈紫权当不知情。
而许崇业能这么快认了,多少是相信她的为人。也是因为她容易信错人,他才特意来这一趟。
起初沈紫并不知他的用意,老觉得这个人怎么还要跟进家门。后来听门房说许家送了好些礼,她又在大厅见到叔叔和母亲正挑选礼物,才算是悟过来。原来早在她碰到许崇业的时候,许崇业已经让底下人先去了趟沈家,选的都是同记旗下最出名的商品。
其中有个新花样的乔其绉料子,沈氏最是满意,左左右右摩挲了许久。沈紫进来时,她还在跟裁缝交代事项,生怕夏天的旗袍没做几身,东西白糟蹋了。等裁缝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