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地瞄了眼宋小叶，想想，还是问道：“你做什么了？小姑娘！脱离关系？你还没成年吧？”
这不是重点吧？
宋小叶笑笑，还是决定坦诚些，“我想做演员，而且，已经在做了——虽然是龙套！”
“做演员？”常凤娟是真的惊了。怔怔地看了宋小叶好一会儿，她才突然失笑出声：“宋家的千金小姐居然也做‘戏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您说话和我爷爷真像……”宋小叶苦笑。
戏子！戏子！到底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
常凤娟沉默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叹出声：“宋三公子啊！当年在上海也是个风云人物呢！”
摇了摇头，她终于情绪平静下来，不再有那些冷嘲热讽，只淡淡道：“都老了，真的都老了——时间真是不留情……”
“也不对，老天爷好像对有些人总是很厚待。你看，宋家以前在上海声名赫赫，就算倒了，可照样能在香港混得风生水起。而且，你爷爷、九姑奶奶，都活得好好的。可我师傅却——她去世的时候，还不满五十呢！原本还说能再唱上几年戏，把失去的那段时光补回来，可是却……”
突然间，常凤娟就哭了出来，六十岁的老人哭得像个孩子。
宋小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一直在旁边递纸巾。
好不容易，常凤娟才止住了眼泪，看着宋小叶，她忽地就自嘲地笑了声，“真是，老小孩、老小孩，人一老就成小孩了，还让你个小姑娘看热闹……”
“坐吧！这回，我们好好说说话……”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常凤娟侧过身，看着宋小叶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
“要是仔细看，倒还真能看出点宋家人的样子。不过，你比宋九小姐还要好看些，嗯，像的，是气质——大家闺秀的气质。”
忽然叹了声，“那时候，我师傅最喜欢的就是宋九小姐的气质了——她总说，自己就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宋九小姐的那种气质——那是天生的，长在骨子里！可是，师傅不知道，她自己才是最吸引人的……”
没有想宋小叶回答她，常凤娟只是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才十岁。师傅已经是上海最红的名角，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看她演戏。啊，那时候，宋三公子还包过场来着。”
“但我师傅不喜欢这样包场的客人，她喜欢很多人看她唱戏，不喜欢台下就坐着一、两个。哪怕是有钱的有名望的，她都觉得傻气！宋九小姐是知道我师傅性子的，所以她每次来看戏，都很低调。甚至都不去楼上的贵宾席，就在前排坐着，像是个女学生似的。可是，不管她坐在哪儿，我师傅都能一眼就看到她……”
“我师傅总说，宋九小姐就像另一个她。虽然她们长得不一样，性格不一样，可是，她就是有那种很奇怪的感觉——所以，她们义结金兰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吃惊。”
原本还有些兴奋的表情，渐渐黯淡下来，常凤娟低声道：“我还记得那时候，都说上海又要打仗了！好多有钱的都急着往香港、台湾去。宋家的人也是，那个时候的船票真是贵啊！甚至连好多东西都带不走……”
转向宋小叶，常凤娟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透过宋小叶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女子，“宋九小姐来找我师傅，叫我师傅跟着她一起去香港。我师傅那时候心高气傲，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上海，去了香港又算是什么呢？我记得很清楚，宋九小姐和我师傅说，说她三哥一直很喜欢我师傅，叫我师傅嫁给宋三公子作妾！那样，她跟着去香港，谁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心口忽地一跳，宋小叶呆呆地看着常凤娟，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隐约有些明白过来爷爷为什么会对明星那么反感了。
总是把“戏子”“戏子”地挂嘴边，难道就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