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粼粼泛波光,一男一女,一东一西,各自无言。
由潭底上浮时,林羡鱼本能地选择避开了那黑裙女子。因为他知道女儿家一般极重名节,先前自己已于不经意间目睹春光乍泄,而后又在水底不自知吻了她一下,虽然仍非出于故意,但两人毕竟才见第一次面,这一上岸,难保她不会一怒之下立即就挥剑斩了自己。
那一柄颇为秀气的长剑同它的主人一样清丽,先前已经领教过了,他连着几日没正经吃喝,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哪里还经得起折腾?
如今那黑裙女子正背对着他,姿容婉约,轻轻整理自己的衣着。林羡鱼神情紧张地看着她,已提起十二分小心注意。本以为对面那人衣服整好之后就是自己的死期,谁料她竟径直站起,头也不回地就朝洞穴出口而去。
林羡鱼一愣,突朗声喊道:“夜深露重,姑娘你衣服未干,这样出去会着凉的。”此话一出,他已自觉失言,人家肯放你一马已是大恩,如今你还在这里多嘴多舌,岂不是找死?
那女子听了果然动作一滞,握剑的手渐渐用力,又想起了方才洗浴时这人从水下冒头的样子。一句本来出于关心的话语,到了她耳中似乎全成了羞辱——这色胆包天的淫贼,难道是想叫我将衣服脱下来晾干再穿不成?本念着你在潭底提醒了我,想放你一条生路,却想不到你非要自寻死路!
林羡鱼见她已起了杀意,顿时大急:“这个……姑娘你还是走吧,就算着凉了也会好的。我这几天倒霉倒惯了,多这一桩也不算多,你放心,以后若是再见我一定装作不认识你……早知道你在此洗浴,我晚几时再上来就好了……”
“你!”黑裙女子蓦然转过身来,身子微微发抖,眼圈泛红,看着无比委屈,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我……哎呀……”林羡鱼幡然醒悟,他本意是想说自己并非故意,谁料心中念着这几天自己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从蛇窟逃脱,偏又逢了这无妄之灾,暗叹自己倒霉,这一下慌不择言,竟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黑裙女子心中气极,占了我的便宜,反倒是你倒霉,今天非杀了你这无耻淫徒不可!长剑嗡鸣,直接将剑鞘震裂,一道乌黑的剑气陡然亮起,林羡鱼双瞳一缩,瞧这架势,少说也是武道二重见意境圆满境界!
他本想秃笔临道,写下“风”字抵抗,可是先前在潭底拼命凝起一丝青芒,如今神识之力已经消耗一空,竟连一笔也写不出来。
这下完了!
剑光已至胸前,那黑裙女子却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长剑骤然而落,身子一晃,竟一下晕了过去。原来她早就身负重伤,方才又被林羡鱼言语所激,怒极攻心,妄动真气,终于引得伤势发作,陷入昏迷。
……
……
清晨,阳光自树叶间洒下,将整个山腹染得一片翠绿。那幽幽的水潭此时尤像一块通透的翡翠,伴着微风荡起圈圈水纹,叫人瞧了心旷神怡。
那黑裙女子犹在一处树荫遮蔽处昏睡,林羡鱼守在一旁,自顾收拾着不知从哪摘来的野果。
他本想趁这女子昏睡之时逃走,临行却又觉得不妥,毕竟是自己不小心冒犯了人家,如今又累她昏迷不醒,要是一走了之,实在太不仗义。他静静看着女子有些苍白的面容,脸上不自觉泛起一丝笑意,口中虽托名道义,其实是舍不得丢下这么好看的姑娘。如今有了借口,正好留下照顾,瞧她生得这么好看,也必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一会等她醒来,只要好好解释一番,再道个歉,应该就不会要打要杀的了吧。
想着,就用手探了探姑娘的额头,另一手又摸了摸自己:“嗯,一夜都穿着湿衣服,幸而没有发热……”
就在此时,这女子忽然嘤咛一声,悠悠醒了过来。她一睁眼,正瞧见一个身影坐在身边,耳边听着一个温柔惊喜声音:“姑娘,你醒了?”
略一晃神,朝那身影一看,阳光下映出一张清俊面庞,她秀眉一蹙:“这人是谁,好生面熟……”片刻反应过来,是那淫贼!
她一下从地上坐起,发现身上衣着完好,这才松了口气。还没说话,听见对面那人已抢着道:“姑娘莫急,我……我不是有意的,本想生火替你把衣服烤干,又怕火光把坏人招来,就又罢了。”
女子见他目光里满是担忧、歉意,这才眉头略松了些:“你为什么不走,不怕我杀了你?”
“我不认识路,走了也没处去……况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想来心肠不坏,我只要好好跟你道歉,你应该就不会杀我了。”
女子闻言反倒笑了:“你妈没跟你说过,越漂亮的女人心肠越坏么?我可是天底下最坏的坏人!”
林羡鱼摇头笑道:“你是坏人,我是淫贼,半斤八两,刚好一对。”说着一顿,暗骂自己怎么又说错话了,忙接着解释:“不不不,我不是真的淫贼,你自然也不是真的坏人!”
女子神色骤寒:“你不是真的淫贼,怎么躲在那水潭里,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要等到……等到那时才出来?说!你是不是早就瞧见我了?”她越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