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九年九月三十号,吃晚饭的时候,看见了工院的嶲秀。她和靘云、叡玉在一起,脸上又恢复了从容、镇定、自信的笑容。青春少女的活力,在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中显现无疑。愁苦、无助、绝望好像从来没在她的身上发生过。她看见我的时候表情是复杂的,首先是喜悦、兴奋,进而是羞涩…。同学们都在食堂吃饭,我们适时的控制了互相招呼的冲动,只是用眼神互相问候和祝福。
晚上七点过,我照例去小操场锻炼身体。同时,也在心里为嶲秀祝福,看来她是胜利的渡过了难关。想起她差一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差一点就要告别自己美丽的青春。心灵深处除了恐怖之外,就是惋惜。唉——,好了,这下好了。我不了解女孩用什么方法来摆脱心灵的桎梏,也不知道她们走出阴影的能力。但她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恢复自我,摆脱困境还是难能可贵的。
我一边想入非非,一边做些轻微的锻炼。
“子云。”
叫我的是嶲秀,旁边还有靘云和叡玉。
“哦。是你们三位,出去散步啊?”
“不,是找你呢,嶲秀姐要找你。”
说话的是叡玉,靘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嶲秀。你——。嗯,…。”
嶲秀好像有点…,靘云接过话题。
“是这样,子云。嶲秀姐把她的收音机带来了,想请你明天和我们一起,收听二十周年的国庆节目。”
“好,嶲秀同学,我从心里谢谢你。靘云,我明天上午八点半,准时到你们宿舍,行吗?”
我感激嶲秀,也征求靘云她们的意见,她们三位同时表示欢迎。叡玉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我。
“连粮食都不够吃,还成天锻炼,今后不出问题才怪呢。哼,这儿是我多余的食堂粮票,给你吧。嗯,子云。你今天就不锻炼了吧,嶲秀姐也很久没来了,我们一起去散散步!”
对于这个叡玉,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嘴快、心好,胸无城府,她说的话你不接受都不行。现在,要我一个男生和三个女生去散步,他说得还蛮有道理,还自然坦荡…。
我跟在她们身后,从后校门出去,还是缘着鐡道向北。这条路我们经常走,很熟悉,天再黑都能摸着走。文化大革命前,我们班团支部联系了一个村,负责为他们扫盲。除了教他们识字外,还教加减乘除,唱歌啊、跳舞啊什么的。建立了一条青年学生和贫下中农联系的纽带,是当时学校的典范。同学们在那些贫穷的普通劳动者身上,也学到了一些在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如任劳任怨啊,艰苦朴素啊…等等。每当我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总是不得不想起这些。
“子云,你在想啥呀?”
嶲秀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一看,靘云和叡玉已经走出了十来米,我和嶲秀落在了后面。
“嶲秀,吃晚饭的时候,我看见了你,…。以前,我还有点担心呢。现在好了,又变得和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侯一样了。”
嶲秀靠近我,轻轻地说。
“子云,我是从心里感激你,真的。哦——,你刚才说的你第一次看见我…,嗯,那又是个什么样子呀?”
“从容、镇定、自信,还多才多艺!”
“子云,我会永远记住你,还有你说的这些话。”
嶲秀说话时神情严肃。
“嶲秀,我们很和得来,我们永远是朋友。你分配后,若愿意告诉我,你可以把信写到工长那儿,他会想办法转给我的,我肯定是分到我们实习的那个工厂了。”
“子云,你们是不是在耍朋友啊。走那样慢,还嘀嘀咕咕的!”
“叡玉,你积点口德吧。不然,今后老了要成哑巴的。”
我说完拉着嶲秀朝前走,她们也停下来等我们。
“子云,叡玉虽然风风火火,嘴无遮拦。可还真是个好人,她骂我的话,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不然,我可能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亦或还没有走出困境,…。”
我觉得也是,就笑了起来。
“嘻嘻,是,巂秀不怪她骂你…,有胸怀。若她再能向你和靘云学习一点点沉稳,那就更好了。”
四个人又走在了一起,刚好路边有一个小草坪,我们不约而同的走到草坪上坐了下来。
“明天听国庆二十周年大庆的广播,后天我们还是去玩吧?”
叡玉提出建议之后看着我,好似要我来决定。
“嶲秀,你是客人,我们听你的。”
“好吧,子云。我们明天再商量商量,看到哪儿去玩合适。”
“嘻,嘻。”
嶲秀说完,叡玉和靘云都发出了轻轻的笑声,直笑得我心里发毛。我想不出哪儿有错,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
“看你们两个,笑,有什么好笑的!”
“嘻嘻,刚才像是耍朋友,现在却有点像…。嘻,嘻,有点像夫妻了。”
叡玉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