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会不会活,更不知道能不能胜利。然而人总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不是么?即使没有一点希望,看不到未来,可还是必须要坚持。”
他摸够了兔子的头,又把斗笠重新给戴了回去,那只兔子却看也不看一眼,自顾自啃着手上的萝卜。唯有手心仍旧残留着一股温热以及舒适的触感。
“起码还能战斗啊,在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在另外那个时空,或许我连死都不能闭眼。而在这里,我可以笑着去死。”白衣男子继续微笑着。
“是啊,还能战斗。”云霆叹了一声,拔出面前的剑来,用手指轻轻抚拭着剑身上的血渍。一寸寸柔腻的鲜血被擦去,一股冰凉,微沁入了心中。胸口的挂缀还是那般紧贴着胸口,与以前不同的是,它并不知道它换了一个主人,而且也多了那被血液镀上的层血红。
“我从来到这里,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我能活到这么久。或许当初我也不该庆幸我能活这么久,因为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去,从我面前消失,从那些士兵市民嘴里面再也没有出现,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的时候。我就知道,呵,又有人就那么走了。”云霆抬头,天空阴沉了下来,云层间有雷霆在涌动,似乎很快就会下起一场雨来了。
沉闷,还带有些燥热,大战前的气氛依旧没有消褪。嗅进,缠绕着口鼻间的依旧还是那股腥涩的血液的味道。
“说真的,如果是我死就好了,起码不用看着你们一个个离开。死了不会有痛苦,看着你们一个个消失才是煎熬。”
云霆缓缓讲着,脑海里面多了那一些人的面孔,有笑着的,也有哭骂着的,可他们终究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死人不必回忆,也应该不会回忆,所以不会有痛苦。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看着他,至少,云霆觉得他们还活着。
“可是我不能,死了他们怎么办?他们死了,我活着,那就不能在死,而必须是敌人死,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正笑着的吧?”理所当然的想着,理所当然的说着,理所当然应该活着,应该去复仇,云霆理所当然的挥剑。
至跟易学剑,到现在,他挥出了无数剑,然后却没有一次挥剑是如此的伤痛绝离。
剑上有光,响起了一声疯狂的啸鸣,声振城内城外。天空被劈开了道缝隙,密集的云层被一分为二,不少雷霆被绞动着,在云中乱窜,却没能落下来。简单的一剑,劈开了条道,斩碎了包括空气等等有形无质的各种东西。
天空透出了一丝阳光,一道黑影从中掉了下来,云霆却看都没有看,那是狮鹫,敌人侦察的狮鹫。在快速的下落中,狮鹫的血肉被层层剥离,最后在天空中爆开了阵响鸣,连带着狮鹫背上的那个骑手一起变成了一小朵绽放开的红色烟花。
云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放烟花,只要看见,那么他就挥剑,就让天空中放出一朵烟花来。也突然想起,那个时候跟伊泽瑞尔看的烟花,虽然很黯淡,却比这鲜艳清晰的烟花要好看上许多。
然而,终究是没有机会了。他最后记得的,是当初和伊泽瑞尔趴在易家屋顶猥琐笑着的样子,还有那一年易家烟囱上架起的火锅。
“你感觉到了没有?”白衣男子出声问着云霆。
地面开始震动起来,轰隆隆的雷声开始响彻,黑色的潮水开始朝这座孤城扑打而来。破空声纷扬,从敌阵那里,一架架巨大的投石机又开始运作,投出了一颗颗可以轻易把人砸成肉泥的巨石。
“敌袭!敌袭!”有哨兵疯狂的大叫着。
尤文图斯的眼睛突然猛烈的跳动了一下,紫色的眼瞳里面,突然淌出了血来,顺着眼腱流下,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血色的暗。忍着剧痛闭上了眼睛,再经过片刻后,他又强撑开了眼睛,依旧去看符文之地的方向。然而那里,再没有出现原先的景象,只有符文之地,和包裹着符文之地的无尽虚空。
然而,他终究是看到了一角未来。不知为什么,大贤者从来平静无波的心中,突然剧烈翻滚起来。
“有人从过去看到了我们么?”云霆淡淡问道。
他面无表情的伸出了手去,张开的手掌向着那块向他砸过来的巨石触摸了过去,挺拔的身形在巨大的石块之下显得娇弱无比,此刻的动作更是说不出来的滑稽。
“可是,看见了未来又怎样?就算看见了,他也只会觉得这只是一场战争而已,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恐怖啊。”
“就算他们很聪明,是守望这个世界的眼睛,可是,他们也看不清那虚假背后的真实。”
“这个世界…呵呵,改变,我们的未来…”云霆自嘲着笑着。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那滩血迹,看得无比的仔细。或许有一天,它的会成为这里的某滩血迹,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记得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会看着那滩血迹,在想它原来主人的样子?
巨石触到了云霆的手掌,将他的整个身形都给淹没殆尽,石粉纷扬这,被风带着刮远了。掌心中的一蓬尘,迷了云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