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咯吱一声被轻轻推开,妙雪端着铜盆走了进来,瞧见月色纱幔之下卧榻之上的人无甚动静,欲退身出去,却听着一声清婉似水,“进来吧!”
苏亦岚坐起身子,揉揉惺忪的睡眼,如瀑长发披散在身后,在氤氲的焚香中显得愈发动人。妙雪将两旁的纱幔用银钩别起,虽是轻轻做着,却掩不住一脸心事。苏亦岚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终是忍不住脱口道,“怎么了?”
妙雪撅着嘴摇摇头不言,取下衣架子上备好的浅青色柳叶纹拖地长裙,走上前递给她就要离开。苏亦岚一把扔掉手中的衣裳,抬眸厉声道,“到底怎么了?”妙雪双眸雾气湿润,嘴角有些抽搐,身子有些颤动,指甲死死掐着手心泛红也不知道。
苏亦岚见状立马握着她的手,脸一扬,压低声音道,“你这副模样是想让我着急吗?如今我以少主的身份命令你,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妙雪咬着唇,眼泪啪嗒啪嗒止不住往下流,径直跪在地上道,“少主,妙雪求你去看看少爷吧!”
苏亦岚脸色一沉,拂开她的手淡淡道,“他说过此生再不相见,如今我去又有什么意思。”想起过去他对自己的帮助,她的心里还是满是感激,可是对于他,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话毕径直起身披上浅青色长裙,坐在菱花镜前梳妆,拿着象牙梳篦缓缓梳理秀发。眼睛却不时地盯着镜子里头依旧坐在床沿啜泣的妙雪,她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她绝不会这般唐突,右眼皮不住地跳着,一种不好的预兆袭过全身。
苏亦岚走上前横在她前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道,“你有事瞒我?”妙雪拭干泪珠,低着头道,“妙雪不敢。”
苏亦岚扳着她的身子,逼迫她与自己四目相视,却瞧着她眼神闪烁,索性放下手冷哼一声道,“是不是他不准你说,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了。”
瞧着苏亦岚转身走了几步,妙雪犹豫的心来回撺掇着,倏地跪在地上泪水肆意道,“少主,少爷昨夜夜探萧府,受了重伤,如今一直昏迷不醒,但嘴里一直唤着你的名字。”
苏亦岚硬生生停下脚步,脸紧绷着,心若击鼓。上次自己闹事后,萧府的守卫越发森严,他怎么会去萧府,难道他不知道萧府如今已布下重重机关吗?
妙雪颔首点头道,“这一切都怪妙雪,在少爷面前说漏嘴,说萧家后院关着的那个女子是少主的亲妹妹,少爷知道少主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故而昨夜只身前往萧府救回了斯褀姑娘。”
苏亦岚愣愣地站着,神色仲宁,眉头紧蹙,许久才抽出一句,“备轿,我要出宫。”妙雪喜极而泣,立马夺门而出大吼一声“备轿”。
一路马车颠簸,苏亦岚不发一言,心里五味杂陈。瞧着皓腕间的雕花玉镯,这是他送给自己的,她本不想要,可是看着他的眼神自己竟不忍拒绝,于是她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可是她从未在他面前戴过,直到一年前他甩手离开,苏亦岚才将这被遗忘的玉镯重新拾起。
马车蓦地停下,妙雪尖声唤道,“到了,少主。”苏亦岚在妙雪的搀扶下徐徐步下马车,方进门就遇见前来接待自己的曾管家。他虽年逾五旬,却依旧精神抖擞,是苏振元的好帮手。
曾管家跪在地上行了大礼,旋即伏在苏亦岚耳畔轻轻说着什么。妙雪瞧着她走的方向是大厅,不解问道,“少主,去南苑的路不是那边。”
苏亦岚莞尔一笑,轻轻挥手道,“你先去,我稍后便来。”妙雪目送着苏亦岚渐渐远去,心里一阵发凉,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二丈高的青釉插花瓶摆在大厅前,苏亦岚缓缓进入,却听着木门被合上的声音,心里冒出疑问却不曾道出,望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苏振元躬身抱拳道,“亦岚见过义父。”
苏振元转身上前,笑脸盈盈地扶起她道,“如今你是娘娘,怎敢让娘娘向微臣行如此大礼。”
苏亦岚一愣,依旧绽着笑颜道,“若是没有义父,便没有亦岚的今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义父之恩没齿难忘。”
苏振元重重的点头,捋着胡须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苏亦岚抬头迎着他的目光问道,“不知义父让曾老伯唤亦岚前来,所为何事?”
苏振元只是提起摆放好的紫砂壶朝紫砂杯中缓缓倒去,淡然道,“你来的匆忙,想必也有些累了,坐下陪义父喝口茶!”
顷刻间屋内讶然,苏亦岚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义父一直朝紫砂杯中注入刚烫好的茶水,茶水过半依旧未停,直到渐渐溢出。红木桌上淌着冒着水汽的茶水,苏亦岚强忍着压低声音道,“义父,既然满了就无需再注水了。”
苏振元将斟满茶水的杯子放在苏亦岚前头,凝视她道,“是啊,既然已经满了,就不需要再倒水,否则只是徒劳。”
苏亦岚长叹口气,会心而笑道,“义父对亦岚是再造之恩,亦岚断没有旁的想法。如今亦岚活着只有一个目的,绝不让那些害过娘亲与自己的人过好日子。”
苏振元点头笑着,嗅着浓郁的茶香,抿一口道,“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