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服装店正进行一周年店庆,几个浓妆的女生笑语盈盈。音响声音调的很大,路过的耳朵都会不自觉地朝这儿一转。
几辆车子塞在红灯下,司机为了缓解焦灼而大口吸烟。拥堵不在上班时分,却是出游时刻。
帅子坐在我对面,愁眉苦脸地写微生物作业。我实在是太懒,作业非要最后才交,就像袜子非要攒了一堆才去洗——不洗就没得穿。可此时,我却悠闲地翻着普希金的抒情诗。
昨晚,我俩挤在老板的三轮车上,每人只能坐半个屁股。我搂紧帅子,像搂住我女友——尽管我没有女友。
我俩就这样紧凑地挨着,我感觉不到像女友一样的甜蜜,那没有体会过的滋味应该是甜蜜的吧。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不同的店铺也从视野里闪过,名牌的,打折的,非名牌的,最新款的。
帅子侧着头对我说,“发了工资一定要买身衣服,牌子一定要硬。”
我笑笑,“那你买运动服嘛,牌子一般都挂在衣服最显眼的地方上。”
“操,才不呢,那东西又贵又丑!”帅子说的很是坚决。
我也在心里盘算那一点工资要怎么花,嗯,买把口琴倒是不错的嘛。
行人对我俩奇怪的姿势颇为注目,我吐了吐舌头,心想,他们不会把我俩看成基佬吧?
忽然一位中年妇女闯进店来,打扰了我看书的清静,也打扰了帅子抄作业的情趣。
“二姑,我来看你了!”
老板懒懒地探个头,“哟,来啦,宝宝呢?”
老板个子不高,挽起的发髻和日本人有些相似。这是我见到她时的第一感觉。
“嗯,她应该有√2米吧。”帅子悄声对我说。
妇女向右让开半步,闪出刚会行走的宝宝,宝宝手里端着个银色的金属碗。
老板斜眼瞟了一下,轻微地哼了一声。这一声声音很低,我只是看到她面前的蒸汽波动了一下才知道她哼过一声。
“要不要吃点东西?”老板试着问,却既没有出来,也没有起身。
“不用不用,刚刚吃过一小块蛋糕。”妇女有些口是心非的样子。她的头发斜梳,发卡上装饰的假珍珠失了光泽。
“哦。”老板仍旧在后面没有出来。
小家伙捂着脸,从指缝里偷偷往外看,小碗已经搁到一边了。
店里的几人各忙各的事,谁也没有理会谁。
妇女没趣地坐了一会儿就抱着孩子悻悻离开了。老板撇了撇嘴,低声咕哝道:“天天过来寻摸吃的。”
店庆的音乐换成了快节奏的dj。
帅子说,“午饭时分,一大波僵尸正在来袭。”
顾客进进出出,换了一拨拨。桌子不变,凳子在变。盘子不变,筷子在变。
老板的脸越来越盛开,如一朵狗尾花,当然,除了生物专业的知道狗尾草开花,肯定没人在意她。
帅子和我越来越疲惫,如一只枯萎的狗尾草,当然,没有人会在意随处可见的它们。
忙忙活活,重重复复,又是一天。
小城的夜景入了眼,没有高楼,只有低低的仿古房舍。房舍都挂上彩灯,在夜里闪闪发亮。
我和帅子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就像老板一样。老板呢,就像抽了大烟一样,单手撑腮坐在椅子上。
这时,一家四口进了店来。妻子看起来是那样贤惠,七八岁的儿子看起来也很懂事,豆蔻年华的女儿看起来已经开始有心事,被忽略的丈夫看起来也是彬彬有礼。
这不正是我期待中的么?假期的时候,开车载着家人出来游玩,看看各处风景,尝尝各地小吃。拍几张照片,买一点特产,等到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再意犹未尽地说一声“还没玩够呢”便驱车回去。再等到孩子都大了,我也差不多退休了,然后可以和老伴悠闲地过一天算一天了。
这么说来,我现在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个啊!
“我的世界由我和我爱的人组成。”我忽然有所感悟,“就让与我不相干的人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吧。”
想到这儿,一身的疲惫消了大半,捏着笔的手顿时紧了起来。
在与僵尸搏斗的日子里,我会坚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