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成价格,卖不好就是废铜烂铁,这些设备是我们能变现的不多的东西了,就像很穷人家家里剩下的几个鸡蛋。我是农村出来的,而且是很穷地方的农村,假如一个很穷的亲友,煮几个鸡蛋给你吃,你一定要记住,这是最高最好的待遇了,你不能不吃,并且要吃得滴汤不剩才好,你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开心,才会认为你接受了他们,因为他们拿出了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二十号晚,要来的几乎都来了,会务组也及时打印好与会的人员和单位,我原先是这协会的理事,和中磨协会的人员很熟悉,我第一时间拿到了那通讯录,我打开一看,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我不应该把公司名字和我的名字填上去的,我参加这种会议二十几次了,有很多很多的熟人朋友,知道我来了,大家照惯例都会小坐一会,往年除开会时间,我的房间就不会脱人,这个朋友走了,那个朋友进,一直会忙到凌晨一两点,如果这样的话,我又怎么都应对?
我和老丁想了很久,最后干脆打印了一张“本厂设备转让,有意者面谈。”张贴在房门上,反正“纸是保不住火的”,没有必要尴尬。
二十一号的会议我听到一半就走人了,“运费上涨,人工工资上涨,设备技术更新加速给我们行业带来灾难性的影响。”这是行业秘书长的一句话,也是我们无法生存的原因所在。
大会结束,余下时间就是厂家自由洽谈,真正的会议就半天时间。
我进房间没几分钟,河南邓总就来了,进门就说:“听那会没有意思,说来说去我们就得死,一年一年熬着,并且没有盼头,做这类企业真苦。”
邓总没说几句话,青海马总又来了,我们曾经合作过两年,后来他完全接过去以后,我们就很少联系,这次见面实属难得。
马总脸色很好,从他的笑容就看出来这些年混的不错,他告诉我们,原先我们搞的那生产线,他早就淘汰了,现在他的设备非常先进,产量大,用工少,质量有保证、、、、
“你们也是三磨所研制的?”邓总有点按耐不住了,问道。
“是的,你们还是老办法加工?那样没钱赚的,一点点利润全部被人工工资吃掉了,再说那种加工方式,我们青海都难找到工人,你们南方更是不好找工人。”马总回答道,他说话很直,说话也很快。
“马总,那你的设备怎么处理的呢?”我赶紧问他,看看有什么路子不。
“电机卖了三万,废铁卖了四万。邓总,你那设备不要转让了,没有人要的,赶紧当废铁卖了,中国钢材价格现在是个奇迹,随着‘入世’以后开放力度的加大,钢材一定会降价,你熬到那时,就更亏了。”马总很是诚恳的说道。
“你都是行业里起步很早的前辈,这个道理你是懂的,设备的淘汰,随着技术不断进步改进,是不可阻挡的,你都不要了,会有人要吗?”马总接着说道。
我和河南邓总都无语起来,我们现在是难兄难弟一样,面对的都一样的处境。
“晚上我做东,请你们喝酒,我马上去拜访几个客户。”不容我们回答,马总说完就挥挥手走了。
马总的话是对的,其实我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来参加这个会议,本身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只是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努力而已,余下几天,除了找我叙叙旧的之外,根本没有人谈设备的事,而每个朋友问及我好好的公司为什会到今天的地步,我又得像背书一样去背一遍我的破产史,在难于愈合的伤疤上,再撒上一把盐,让它疼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