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不知要到何时。
唐简墨和苏子岱开始抢最后一只包子最后一碗汤,苏子卿努力地从元霄的面前夹走一块鱼,元霄眼巴巴地盯着简绯挑着的馅最大的一块饼子。
“祝凯旋!”李灵越一手高举酒杯,一手叉腰,俨然已是半醉不醉的模样,雾气迷蒙的眼睛斜睨着林乔,带着几分笑意。
众人齐举杯,同向林乔笑祝:“祝凯旋!”
林乔依旧是那一副温和无两的笑意,一仰脖子喝的干干净净。简绯眼尖,看见林乔放下杯子后的眼睛,带着怅惘与叹息的微笑,映着李灵越飞扬的眉眼。
简绯看见李灵越喝的东倒西歪,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苏子岱那边凑,心中微微地叹息。
这一场狂欢了许久的宴席,似乎就在人们以为不会终结的时候悄悄终结,大家在一瞬间开始沉默,抓耳挠腮相顾无言,陆续走掉。
没有流泪没有呐喊没有吟诗作赋没有把酒高歌,没有那些强烈的写意的风流的潇洒的迷离的惆怅的纪念,这一群并不俗的少男少女,平凡普通而俗气地喝了一顿酒,各自离开。
雪静静地飘落下来,并没有十分美丽地迅速将地面染白。沁香楼的门前人来人往,雪落下来,变成肮脏的泥水,街上似乎比平日里还要乱几分。
简绯微醺地抬起脸看天,天阴沉沉的,带着些许灰黄。仰头去看,雪花落下来的时候并不白,反而有些灰扑扑的。
“快走吧,一会子雪大了回不去了。”唐简墨结了账上马,也抬头望了望天。
简绯应声而走,却不知道,沁香楼上,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少女的眉眼在阴沉的天宇下显得格外清晰。那一仰头,脖颈绷成最令人心动的弧度,那舒展开的远山眉下凝着的两汪眸子,仿佛观音大士净瓶中的甘露洗涤过的玛瑙,带着迷离与孤寂,苍凉与悲悯的神色。
她比赏花宴上的她更加的深远了。
这女子,每一次见面都引来令人悸动的战栗,每一次见面都是与众不同的神情,令人想要靠近她,碰触她。
但是,不去碰触,不敢碰触,不配碰触。
男子淡淡地合上了窗子,回身,又是那风流恣肆的笑意,雅间内渐渐地起了丝竹之声,有女子娇笑,靡靡之音。
“这冬日里荔枝当真金贵,也只二殿下吃的着。”侍婢十指纤纤剥开一枚荔枝,眼波一横,媚气十足,“二殿下今日怎么心情有些特别?”
男子的笑似乎深了几分又似乎浅了几分,俯身下去,含混不清地道:“因为今日下雪了。”
侍婢咯咯笑着,手中的荔枝掉在地下,似是躲闪又似是迎合,找些没要紧的话来说:“下雪有什么好的?京城雪是年年下的,有什么稀奇?”
男子的声音低沉黯哑,言语间气息吹过侍婢的耳畔,女子巧笑嫣然,满面春色,早已顾不得对方说了什么。
李义让自己尽量醉生梦死般沉浸下去,但是头脑依旧清醒,口中喃喃:“今年的雪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东启七年的第一场雪毫无预兆地落下,远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平静。就如同二皇子李义温存辗转间说给侍婢的一句话,这一年的雪,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