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的,对着小姐没个好脸,到是小姐淡笑自若,风采依旧。
正说着,朱玉的声音忽然传来:“啊呀!”
简绯扬声便问:“何事?”
朱玉跑出来,手上捧着一方帕子,帕子里是一方玉佩:“小姐,方才奴婢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盒子,里面竟掉出这个东西……这不是三殿下的东西么?!”
那玉佩温润晶莹,在夜里也发着微微的光华,形如盘龙踏云,其下坠了三个金铃当。那铃铛响的清清脆脆,唐月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龙形美玉,世间除了天家龙子,谁能佩戴?!
简绯在心中偷笑,这朱玉倒是有趣,知道此番没搜到自己想要的,便硬生生找些唐月昭的麻烦。
于是笑道:“姐姐这事做的不妥,闺阁女子,怎可与男子私相授受,牵扯不清?姨娘也是疏漏了。此事还得回了母亲再做定夺。”说罢,竟也不等唐月昭分辩,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留唐月昭在那里恨恨磨牙。
而陈姨娘,从头到尾,垂首默然,不置一言。
简绯出了梅香院,带着人去落雪园搜了一搜,白可珠依旧弱弱的样子,却并不惊慌只是木然地任凭翻拣。
出了落雪园,已是寅时末,简绯心中烦躁,便遣散了众人,自己同着丫头回了院子。
“小姐此番行事鲁莽了,带着一帮子男人搜查后院子,不吉利,也不成体统!”庄嬷嬷迎出来,眉头皱得很紧,“夫人没说什么,但是小姐早上去请安时还是得赔罪!”
“我晓得了。”简绯点头应了,她此事的确有些荒唐,但是原本想的是出其不意找出那个兰琴效力的人,如今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错过了。
“三小姐已经起来了,小姐要去看看么?”庄嬷嬷见简绯听话,便不再多言,照常回话。
简绯点点头,忽然心下一动,向着院子的一个角落走去。
那是自己给兰琴分配的活计的地方,阴暗的角落,看不到院子。她叫兰琴在那里种花,其实一方面是防着她,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在保护她?
兰琴毕竟没有做过太坏的事情,她被收买,多半是收买她的人想要留有一条后路,而眼见着兰琴失势,心机极深的收买者,又如何允许有一丝被暴露的风险?
深宅大院之中龃龉太多,人心最狠,区区一个丫头的命,还不够叫人放在眼里。
简绯向那片茉莉花走去,说不出缘由,就是想看看那个丫头在从家中回来的这么长时间,心中煎熬之下种下的花丛。
这是初冬了,寒意浸浸地,当然开不出话,但就是想去看看。
她走近了,忘却了呼吸。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绯胭阁院落里最阴翳的地方,兰琴躺在那里。
她仰面朝天,身下是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她一袭素白衣裳,面容洁净,乌发在脑后披散着,一手握着一个荷包,一手握起来,食指在泥土里画出一道圆弧状的痕迹。眼睛睁得很大,望着夜的颜色。
简绯看着兰琴年轻娟秀的面容,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个早上。
那时简绯和现在差不多年纪。恰是春日,朝阳初生,兰琴笑着问简绯,她有一位青梅竹马,是个木匠,昨日刚去她家提了亲,求小姐恩典。
彼时女子亦是穿着这件素裳,眉眼之中尽是喜色,手中含羞带怯地抓着一只荷包,但是话语坚定地向往着美满的生活。
简绯望着死不瞑目的兰琴,心中无法抑制地感到愤怒。
这算什么呢!
为什么要斗,为什么不能本分地活着,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心思……为什么呢?
前世临死前自己曾努力抬头睁大眼,想要透过阴沉沉的天际看到更高的地方,那时的执着和绝望,愤怒和悲凉,是不是兰琴也经历了?
“小姐!”朱玉跟在后面跑来,看见兰琴的尸身,又见简绯呆呆地望着兰琴的尸体,心中忐忑,惊叫一声,“小姐,我们快进屋去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话到了后面,俨然已经呆了哭腔。
简绯忽然有些恍惚,这世间的勾心斗角何其恐怖,今日眼前见了兰琴,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又有多少人死掉呢?
认识的,陌生的,低贱的,高贵的,丑的,美的,年轻的,年老的……
简绯回过身,没有流一滴泪。
“朱玉,碧螺,你们记住了,这世道吃人,我们要好好活着。”
我们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