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我看到大红的棺材从自己的心上碾过。
我知道我的心只剩下了一半。
我头上的那片天空从此从此以后就不再完整,我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去了。
我的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白色的纸钱如蝴蝶飞舞,白色的孝衣在沉重地移动。赵圆代替我的位置走在最前面,仿佛一个白色圣洁的幽灵。
她回头望一眼我。
我憔悴地没有一丝力气,随时都想倒下。
赵圆忍不住哭喊了一声,“姐,我们要让妈妈放心啊。”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我的妈妈无声无息地埋进了赵家的祖坟。
第二天是年三十儿,家家户户都响起了欢快的鞭炮声,那喜悦的声音显得我们这家格外凄凉。
赵圆看到我还是厌倦饮食的苍白样子,就不由分说把我拉到里屋。
她搬出一个大箱子,又拎出几个包袱。
她把包袱打开,里面都是花花绿绿的小棉袄小棉裤,
“这是妈妈给小宝宝做的,这里面都是新棉花,你看这里子多柔软,妈说了宝宝穿上肯定舒服。”
她又打开箱子,“这里面都是小褥子小被子,妈妈专门挑得纯棉布料,有卡通的有花朵的有格子的,都很漂亮……”
我呆呆地望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
赵圆又翻出一对晶莹泛光的小手镯,“妈妈说,孩子戴上小银镯子最吉祥了。上面还有几个小字呢,你看看,在这儿,聪明伶俐,长命百岁。”
我沉思良久。
忽然对赵圆说,“你说人生真的有来世吗?如果有来世的话,妈妈还会认得我们吗?”
赵圆打断我的话,“你知道妈妈现在最盼望的是什么啊?就是你能生个健康的孩子,你现在不吃不喝,如果出了事儿,对的起妈妈吗?”
我喃喃道,“你说的我不是不懂,但我就是做不到。”
我实在吃不下。
赵圆递给我一碗小米红枣粥,“喝点粥吧。”
我怕妹妹难过,勉强喝了一小口粥。
这是,我忽然听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彭”的一声。
我正在奇怪,接着感到下身有水流了出来。
我努力稳定着心神,“圆圆,我大概是破水了,可能要生了。”
赵圆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哪里经过这个,马上慌乱地喊道:不是还差二十多天吗?爸,姐夫,快来……”
我由于年龄大,32岁,又是头胎,再加上这几天悲痛过度极少进食,身上根本没有力气。
七八个小时孩子还没生下来。
我听到产房里的医生在说笑聊天,她们不耐烦地说“使劲啊,使劲儿,别喊这么大声”
我不顾羞涩地喊道“我要大便,我要大便,你们快让我上厕所,我不能弄到床上”。
有个医生不耐烦地道,“拉吧,没事,随便拉。”
我痛的大叫“四平,我要死了……,我不行,剖了吧,求求你们……”
医生曾建议我剖腹产,我年龄大,怀孕后期血压又有点高。
我对自己顺产毫无自信。
有个医生对我说,“死了心吧,不可能给你做手术,手术室都满着呢,你必须自己生。”
我只好紧紧咬牙,按医生的要求,像解大便一样用力使劲。
最终的结果是孩子生下来后,肺里呛进了羊水。
我只匆匆看了女儿一眼,孩子就被送到省儿童医院急救了。
四平和爸爸打车跟在省儿童医院的急救车后面。
到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过医生的病危通知书,四平看到病危通知书后立刻双腿发软地蹲在了地上。
我在产房里再一次绝望着,心里想着女儿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我虽只看了她一眼,却立刻觉得她就是我的生命。
我想着:难道上天真会这么残酷,把我最爱的人都带走吗?
我躺在病床上,望着产房里喜气洋洋的人们,听到婴儿美妙的哭泣声。那种新生的声音感动着我,那种生的喜悦与希望让我不由得感动。
生命就是这样生生不息啊。
我也再一次地觉出了生命的柔嫩与脆弱。
我静静地思考着,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而存在?我们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受尽磨难之后要奔向死亡那扇沉重而未知的门?
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而活着?生命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样想着想着连日的疲累袭来,加之生孩子后身体的剧痛,我终于睡着了。
我婆婆劝赵圆回家休息,赵圆执意不肯,她伏在我的床头迷糊着了。
赵圆深知我的性格,我生性敏感,心事重,虽说我婆婆人极好,但毕竟不是亲妈。赵圆坚持这时候陪在我身边。
我睡梦很浅,一会儿哭喊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