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意料之中。朱家儿子对父亲冷笑道:“这两样东西,人家稀罕的只是这块锦绸,你卖个千儿万把也应知足了。为什么总要把这两木头念珠当成奇货可居?还异想天开要在合同上注明那项莫名其妙的神经质条款,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懂什么?一块旧布值多少钱,”朱老爷子侧视儿子一眼,“这还不是为了你儿孙的将来。仅仅是万把两万的话,我就从自己的棺材本里抠出来给你了。拿那点钱买房连个茅厕都买不起。保佑朱家祖宗那么多代人的全是这两颗珠子,不是破布。我就是把它当成宝物,你少在我跟前废话。”
“爸!我看你其实也是底气不足。你要是把这木头珠子当真宝贝,用得着那样写合同吗?”
“嘿!老子办事自有主张,什么时候要你多嘴多舌?!对了,我要你去把合同草案打印出来,你做了没有?”
朱家儿子一摸后脑勺,失声叫道:“我让飞梅拿到公司去打印,这两天都忘了问了。”
这姓朱的一家,日子过得甚为清贫。老爷子退休金微薄,老太婆从来没有参加过工作。儿子从单位下岗以后,凭着一辆破摩托在街头兜客换点车马钱。一家人没有正经事做。原先的老宅临街,还能在窗下卖点香烟什么的补贴家用。现在被迁到临时性的周转房,没了做生意的环境,过得就更加拮据。朱家儿子知道家里的状况,一分钱掰成两分用,能省则省。那份由老爷子鼓捣出的买卖宝贝的合同要是在商店里打印的话得花上几元钱。他认为这笔钱没有必要,因为宝贝实在难以让人相信,没人买,合同一定用不上。干脆让自己的女友拿到公司里免费打印算了。
朱家儿子叫做朱劲松,女友是一家演艺公司的模特,叫做柳飞梅。
朱劲松拨通手机,问到柳飞梅已经打好了合同,便说要去拿回来给老爷子交差。柳飞梅笑说老爷子怎么这么着急,那两颗珠子真的忽悠到了三百万了吗?朱劲松全没了脾气,说道:“姑奶奶你现在就使劲笑话我好了。老爷子把废物当宝是个隐患,证明他的脑子有问题,将来真要得了痴呆,我还不知道怎样给他尽孝道了。你要真打算进我家的门,那是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的。”
“啥意思?嫁给你了我就要变老妈子了?白天伺候老爷子,晚上伺候你这个小孙子?二十四小时轮轴转?我的姐妹一个又一个的嫁入豪门,而我就只能选择这条暗无天日的**了吗?”
“哪能呀?我瞎说罢了,你不要瞎想。我刚刚又看老爷子假戏真做,心堵,烦罢了。你在哪呢?”
“原来我想晚上给你送过去的,可这边表演太忙,确实抽不出时间。你到永乐大世界来吧,我一整天都在。”
“我这里边远地区乱糟糟的。有什么事你都别过来,就我过去好了。一会见,想死我了都。”朱劲松嬉皮笑脸地在电话里啵了一个,挂掉电话。
永乐大世界是朴奈市最为时尚新潮的豪华商业区,在未名省首屈一指。这里装饰堂皇富丽,多家奢侈品专卖店集中驻于此地,是远近闻名的购物天堂。周围舞厅、酒吧、夜总会林立。众多美女、帅哥在此流连忘返,吸引了无数富豪一掷千金。
大圣与八戒也坐车来到了这里。大圣想,在赶往清凉城之前应该找一家银行把一笔钱汇给一个叫做游翩的人。
“我既然接替了这个孙大圣,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欠钱就是我欠钱。退钱给人家必须的!”
永乐大世界夸多斗靡,是当代社会的一个缩影。表面馔玉炊珠,奢无止境。实则积重难返,人人及时行乐,空虚寂寞。
在来自三百年前的大圣看来,这里的一切都太物质化了。所有各式各样的商品,对于他现在这样的一个肉骨凡胎来说,无不是过之而不及的。只要有足够的钱,动动手指头,一切便可就绪。有必要这样吗?人是需要方便,但人又怎么能够把亲历亲为逐渐放弃?怎么能够失却因为亲历亲为而养就的从容恬淡的心境?难道动手为自己或者为别人做点事情会掉份?会贻笑大方?
衣食住行,像在清凉城时就不错。那时一切都还简单。衣者,求的是遮蔽身体落落大方;食者,求的是粗茶淡饭滋养脾胃;住者,求的是遮风避雨不受凉寒;行者,非迢迢之遥不用马车。眼前,人人不知所以地忙碌——虽然忙碌却功利薰心。他们的忙碌只为从此可以不再忙碌,甚至幻想把自己的苦累转移到他人的身上;他们满身戾气而不自知。一旦在人事上小有所成,想着的都是渲泄和报复。这些渲泄和报复深入衣食住行点点滴滴,无一不到了极致,无一不令大圣目瞪口呆。
二人在商业区里转了两转,找到一台集安银行的柜员机,师兄弟两个摆弄了半天,查到自己卡上有两万多元钱,这时要转钱了。等在后面的人不耐烦地冲他们叫嚷:“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弄来弄去,要耽误大家多少时间?”
一回头,发现后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那人这么一叫唤,就把保安给招惹过来了。
保安斜眼歪脖,瞅了瞅这二位:“这俩瓜蛋什么货色?!”。
但见此二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