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案,是外地人伤害外地人,这样的案子一时不好查出结果,但又恐刑部怪罪,所以我便先将那一段时间的查案经过归总之后呈送刑部。不过,下官虽有呈详上去,但一直不敢懈怠,目前还在继续调查此案,只是连续数月,还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
哈密律听他说得圆满,心里认可,但是依旧不动声色,只眯了眼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吏部右侍郎这回稍有丧气,瞪了瞪眼,说道:“邓大人,此案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你可是将那被害人又开膛破肚了的,据说不单是案发现场,而且也从死尸肚子里都找到了一些东西,这些线索疑点,怎么不见你写进奏折里?既是外地人被害,这点小事,你隐瞒了做什么?一份呈详写得这样不清不楚,藏头露尾,不是自找麻烦,瞎耽误工夫吗?”
夏侯远杰见两位同伴不像是认真办事,只像是敷衍了事办差使的,不由地心里生出一股怨气,但他年少府深,不会当面发作,只得嘲讽地说了一声:“邓大人是先皇眼里的清官,本应清澈如水,上报呈详里隐瞒只言片语,也只好当作脑子开了小差了。”
邓绍听得曹大人的说话,脑筋飞速旋转,围着利弊略一斟酌,这时便抱拳回话道:“适才曹大人所说的都是破案的关键,只因案情还未明朗,所以实在不好在奏折中赘述。”
哈密律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御史大人,这可不能说是开了小差,以邓大人的精明能干,这样办事自有他的深意。他既然还在继续查案,暂时的保守还是可以有的,都说县官不如现管,我们虽还管着邓大人,但这个案子还是由邓大人主管,他是地主么。曹大人,你意下如何啊?”
吏部曹大人惯于见风使舵,他故作觉悟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如果邓大人能在呈详上多写两笔,注明此案正在深入调查中,本座也不会有此疑问了。邓大人,还是你的不是啊!”他嘴角微翘,面向哈密律,满面笑容地说道,“这刑部的事情,哈大人果然眼光独到啊哈!”
夏侯远杰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几人,心想这官场上不乏沾亲带故的,特别是官阶越是接近,彼此之间就越是相熟。大家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放我一马我放你一马,只为了日后好相见有钱大家赚,说白了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且又同时坐在一条船上。
他原以为揪着了邓绍的小辫子,满可以在邓绍面前扬眉吐气了,现在看来,邓绍应变能力极好,而且这两个同来的考官根本没有和自己想到一处去。兴许,这次只能这样就过去了。他端起茶杯,冷笑着喝了下去。
邓绍谦卑地站着。哈密律把眼向上一瞟,缓缓说道:“其实以邓大人一贯的为人,今年的政绩稽考自然又是优等。只不过这回横生了两个枝节,稍稍卡一下壳罢了。一个是缉拿灌江口案犯,这事已有兵部派来兵马协助,清凉城一旦有这个通缉犯的消息,我相信邓大人自会全力以赴以,此事但凭天意,不是你我做得了主的,与邓大人的这一次稽考无甚关系。另一个就是这杀人抛尸的案件,虽然棘手一些,但邓大人经过多日辛劳,毕竟已有所获嘛,想来此案离真相大白之日不远矣,不过这日子是哪一天谁也不知道。邓大人和我们一样,都是皇上钦点的命官。我们不想留难邓大人,但是邓大人,你也须让我们好做才得。我们不妨给邓大人多查几日,等邓大人搞通了案子,大家也好交皇差,皆大欢喜岂不是美事?”
哈密律是这次稽考的主稽核,夏侯远杰心里纵有一百个不愿意也无可奈何。他靠到椅背,顺水推舟地说道:“也罢,邓大人,哈大人有此美意,我也有心成全。我看你大可以将两案并做一案来查,这些不都是外乡人吗?说不定这两起案子便是同一人所做。”
哈密律默默地看着邓绍,眼睛慢慢露出一点光来,然后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的稽核奏折看来急不得了,我等就在贵地周游数日,等你几时有了大的进展,我们再一起参详好了。两位大人,老夫就做主宽限邓大人几日了,如此可好?”他问的是同差官员,眼睛却一直看着邓绍。
“哈大人待人如此宽厚。邓大人,还不快来谢过?”曹大人心里暗暗发笑,脸上也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邓绍自然听得出哈密律的言外之意,他脸上有些发烫了,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他咬咬牙,用力地在脸上挤出笑容,拱手致谢道:“谢大人恩典!”
邓绍料想自己摊上大事了,强颜欢笑,勉强和这几个上司考官告辞,即刻出营上轿。在回城的路上冥思苦想,一直心绪难平。到了衙门,他提笔疾书,然后叫来贺笃心,在书房里命他如此这般,贺笃心应诺一声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