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奇怪了,他挠了挠耳腮,疑惑地问道:“老道长莫哭。你莫不是见了我这个神仙,有感于多年修炼的辛苦,所以激动得掉下泪来了?!”
灵渊子眨巴眨巴泪眼,摇摇头走到床边缓缓坐下,沉吟半晌,对大圣苦苦地说道:“年轻人,我这样称呼你,原本就不是出于无意,我本不要与你争先斗老,你要是真在天上呆过,断断只能是我的晚辈。”
大圣“哦”的一惊,看着灵渊子花白的头发,心里困惑丛生,不知这老道士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我也曾是天上神仙,与那太白金星、岁寒三友、月下老人一起位列仙班,说起来,那些都是三千年前的旧事了。”灵渊子幽幽地叹了一声,再次摇了摇头,显然往事不堪回首。
“莫非你也和我的两个师弟一样,早年都曾经在凌霄宝殿风光过一阵,到后面又被贬下凡间。”大圣想到那几个师弟被贬下凡间初时吃人做妖的光景,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灵渊子给大圣倒了一壶热茶,自己也倒满一壶,坐在椅上说道:“你的师弟如何被贬下凡,我是不得而知了。不过,天条严谨,玉帝天威难犯,在天上不慎行差踏错半步便被革除仙籍,处以重新转入轮回的惩罚却从来没有停过。”
听了这话,大圣活脱脱地被勾起一点忧思,面上有些黯然。
“三千年了啊,你可是我第一回见到的天庭故旧。你既能上天面见玉帝,不知你是从哪里起家?学的是哪家道法?尊师却又是谁?这番下凡却是所为何来?”灵渊子苦寂已久,这回不期然遇到大圣这个神仙,话匣子便突突的打开了。
大圣本有两个师父,他略一迟疑,说道:“老神仙,不瞒您说,我无父无母,是在东胜神州花果山上的石头里蹦出来的,我自幼求道,一身的武艺无师自通,后来如来佛主座下的弟子金蝉子引我上路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成正果得以位列仙班。这番下凡无甚大事,只是告了个假期,闲来没事在凡间游走游走。”
“东胜神州花果山?!旧时略有所闻。”灵渊子连连点头,微微笑道:“如此你是真不知了。我原来是凌霄宝殿里的镜仙,统管一应照耀映射之物,你是后面上的天庭,有人跟你说过么?”大圣听得新鲜,连忙摇了摇头。
“有一年,我的宝镜不留意照到了玉帝和王母娘娘的争吵,王母娘娘恶极,玉帝不堪与敌。那宝镜有一个妙处,但凡人事一经照入便可以记录在案,随时可以翻查,也正是玉镜的这个妙处给我带来了无妄之灾。玉帝一怒之下,将我贬下凡尘,自此生死莫问。好在我天命不凡,即便轮回转生,灵根自也不会断绝。这三千年中,我已在凡间经历三次轮回矣。”
“刚刚被贬下来的时候,我投胎在一棵花草的种子里,随风飘飘荡荡,最后长在靠近人间烟火的高山峭岭之上。极目远眺,也能看尽人家的繁华落寞喜怒忧伤。不平者众。我素知公道自在人心,从此莫问冷暖寒暑,安心修炼。也不曾想过祈求玉帝谅解以便再成正果。转眼一千年过了,我叶落根枯,遂转世成了一条在河流里随波逐浪的小小鱼儿。”
大圣心道:“一千年?这样的奇葩算是什么种类,竟也活得如此长寿?假若这是玉帝对他的惩罚,竟比佛主把我压在五行山下的时间还要长久。”
“我做那一条小鱼,从雪峰游到山岭,从山岭游到草原,从草原游到丘陵,曲曲折折,拐来拐去,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浅湾深潭,最后游到大海。在大海同样是经历了无数次滔天巨浪龙卷风暴。也是满了一千年的时候,我力气耗尽,沉入海底,烂掉的身躯和泥沙混在一处,成了过往虾蟹的果腹之物。”他将杯子端起,仰头一饮而尽。
大圣有一些惊叹了,他心中说道:“如此说来,他在这磨难中,灵根不断,无时无刻不记得自己前生后世,这是何等的煎熬。生不如死啊!换做俺老孙,只怕也没有了这种耐性,真正是熬杀我也。”他向灵渊子抱了抱拳,真心实意地说道:“道长,我佩服你了。看你现在恬淡的模样,后来这一千年的人世光景应该也是过得十分从容吧。”
灵渊子叹了一口气,淡然说道:“上仙不知,这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论转世成了什么形状,也都只好苟且着过了。过得越久就越是习惯。老天不收我的性命,我也只好安心休闲,养性修真。闲暇时寄寓妄想,不过自得其乐罢了。”
他看了看大圣,略有歉意的说道:“嗨,我是快三千年没有见过神仙了,今日见你,得以一吐胸中郁闷,有些失态,让你见笑。”
大圣给他倒上茶,满是敬意的说道:“你这三千年的修行,还有几个神仙能赶得上?先前我还在您面前自鸣得意,想起来实在是羞臊得很。”
灵渊子拿起茶杯,微微笑道:“我对天庭后来的事情一无所知,在我的记忆里面,那时的天庭没有你这样的人物,金蝉子也一直候在佛主身边,不曾听说过要他去取什么经。”
“呵呵,那是后事,后事!”看着灵渊子咕咕喝下茶水,大圣想起心中疑虑。他问道:“这一张玉镜台,适才竟然照出我和那小姑娘依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