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绍略略思索,吩咐道:“贺捕头,你和两个人暂且留下把守现场看护尸首,明天一早去把城里的画师找来,临摹此人面像。我们且先回去歇息,等天大亮了再出来勘验。到时,义庄伙计也差不多可以来收拾现场了,”他向仵作微微作揖,“这后边的事还得继续有劳师傅。”
大圣初时的睡意本已消失殆尽。邓绍开始分析案情,抽丝剥茧,令他饶有兴致,忽然听邓绍令大伙儿散去,颇觉得有些落寞。他微微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终于和八戒跟在一众衙役身后,默默地向坡下走去。
二人回到誌古斋,各自上床胡乱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之中,大圣忽地听见后门传来枚芳焦急的呼唤声:“星图!?谓能?!”
他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大亮了。八戒躺在另一张床上鼾声连连犹自未醒。他“哎!”地应了一声便起来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先是枚芳紧张的神情。但她一见到了大圣,容颜即刻大为舒展宽慰。
枚芳好似心上的石头落到地上一般,她惊喜地将大圣左看看右看看右,还问道:“你们两个可是都在屋里呢?”
大圣揉揉惺忪睡眼,“在,在,在!”的地接连说了几声。自己闪身让到一边,要请枚芳进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表弟还在床上懒睡哩。”
枚芳却不进房,只伸长了脖子往房内张望了一会,笑容满面地说道:“今儿早就做好了早点,却又迟迟不见你们过来吃了去开店。我和姚老爷想起你们昨夜很晚也没有回来,事先又不曾听你们说起过自己要去哪里。这可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状况,所以才有了些担心。适才又听得买菜回来的崔姨说,传闻靠近郊外的檀香客栈那边死了一个人,害得我和姚老爷直以为你们出了事了。”
大圣想不到枚芳竟然会这般关心自己兄弟,他心里一动,越发地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后脑,咧着嘴呵呵地说道:“这个是说哪里话来的?俗间人云:好人有好报!我们兄弟都是良民,姚老爷、枚大婶都是良民,哪个敢来算计我们?是不是啊!大婶先进来,待我叫醒了表弟一块过去用早饭。”
枚芳笑着摆摆手,心满意足的说道:“既然是昨夜回得晚了,谓能要睡便由他睡吧,你也不必叫醒他了,一会儿你洗漱完了自己先过来用早饭罢。”说完,微笑着转过身子沿着走廊走了。大圣后脚跟着送出门外,心中若有所思。他怔怔地看着枚芳远去的背影发呆,不想忽见到有个人影在拐角出现。那人一言不发随即和枚芳并排走在一处。
大圣这才发现姚茂江居然也是跟了枚芳过来的,只是他没走到自己门前,而是等在不远处默默地听着自己和枚芳大婶说话。
再说邓绍这边的公门中人。他们下到坡底便各自转回家中,值夜的衙差与坐在轿子里的邓绍径直回到衙门。
这一夜本来长夜漫漫人困马乏,邓绍却因心事繁多,不愿惊动韦氏,只是在躺椅上浅睡了一会。他起身后便到书房翻看物证揣摩案情。窗外朦朦胧胧,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他寻思良久,一无所得。
韦氏起来见不到邓绍,在房内径往窗外望去,果然见到对面的书房亮着灯。她在心里说道:“人都老了,还这么勤于公务做什么呢?再怎么做你一辈子已经定了。”胡乱寻思之际,厨房却把早饭送过来了。
韦氏让杂役把早饭放下,跟着杂役出了门径直走到书房,只见邓绍呆呆地看着桌面,桌面并无书籍文案告帖。
韦氏在他邓绍身后关切地问道:“老爷,先前天快亮了你才回来。早先我还听见有人在击鼓鸣冤,莫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了?”她声音不大,担心吓到了似乎走神了的邓绍。
邓绍心里想着事,仅是怔怔地点点头。韦氏见状叹了一声把他劝回厅堂伺候洗漱。她在水盆里拧干了毛巾,说道:“老爷在这里做官做了十来年,差不多快要告老回乡了,以前都没什么波折的,余下这些日子,最好也不要出什么纰漏的好。唉!虽说你在任上没法顾得上子孙日后的活计,但我也宁可老爷像这些年一样风平浪静。最后能够平平安安地退下来才好。”
邓绍不置可否,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说道:“这几个孩儿的事情么、、、、、、想想这些年他们也是跟着我清苦,枉我还是京畿里的一个四品官员,只顾大家不顾小家,确是有些愧疚啊!唉,算是我一直以来考虑不够周详了。”对着镜子,他脸上露出嘲讽自己的笑容。
他坐到桌子边上,便吃早点边说道:“再过两个月就到年底了,吏部稽考的官员会到清凉城来核验我在这里一年的政绩,年年如此。这本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可以等闲视之。只是现在发生了一起抛尸命案,衙内事务就有些复杂了。”他说着有些走神,冒出一句,“哪里由得我分心。”
韦氏吃了一惊,说道:“这些年老爷以教化为先,整座清凉城谦让有礼,人人不是都很和气的么?怎么竟还发生这样的人命案子?”
邓绍瞟了韦氏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东西谁也看不到,甚至自己都不知不觉,教化?不见得能改变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