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茂江自从上月在檀香客栈中初次见到大圣师兄弟二人之后,当时虽然还是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地说了不少胡言乱语,过后却突然神智清醒,蓦地记起许多往事来了。客栈的老板及时请了大夫过来为他把脉,无奈却查不出因果所以。大家直说怪哉,最后把造化推在了怪力乱神身上。姚茂江自此果然渐渐康复,见到原先令他惶恐焦躁的大圣和八戒时,也不再情急生变。
此时他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从矮椅上站了起来。对大圣拱拱手施礼说道:“承蒙孙老板吉言!不过我这副身板已经老迈,任凭再怎么好法,想来也只能是这般光景了。”
早先大圣已将自己师兄弟二人名字身份都做了更改掩饰,姓氏不敢改,照旧是姓孙和姓朱。自称名为星图,八戒名为谓能。二人互称为表亲。老家遥远。只因在老家的地里开荒种谷,误打误撞意外掘得了一批古物,所以拿到京城附近贩卖,以图得个上好的价钱,并打算从此往后都做这一行的买卖。“誌古斋”开张前后,清凉城中认得他二人的都称大圣为孙老板,称八戒为朱老板。
大圣故意将姚茂江上下打量了一番,安慰他道:“虽然岁月流逝,物是人非,姚老爷也不必每每伤感嘛!你穿上这身整齐的衣服,又得枚芳大婶巧手装扮,正好似英姿勃发,年轻了三十岁都不止啊!大展宏图的有道长者不都像你现在这样的么?我看姚老爷来日必定能重振姚家声威,令姚家再现当年的大好风光!”
姚茂江微微一笑。说道:“承蒙夸奖了!孙老板当真有心。不过此言差矣!姚某经历多年颠簸,早已经不谙世事。如今心灰意懒,望死不望生。如果还能凭籍老祖宗上传下来的这间屋子平安终老,就算是还有点****运了。其余的实在不敢痴心妄想啊!”
八戒正好走了出来。他听见姚茂江的说话,就搭腔道:“姚老爷,话可不兴你这么说的!俗话说有地就有屋,有屋就有钱,有钱就可以利滚利的嘛!这可是发家致富光大门楣的最好捷径。这里前前后后的地产、房产可不都是你家里的吗?在我们两个外乡人面前假装志短,姚老爷你可真是有些不地道啊哈!”
姚茂江摆摆手,缓缓踱了两步,幽幽地说道:“都说我家是清凉城的大户,只怕到了我这一代,所有的一切都要断送了!”他停下话语,接过枚芳递过来的一杯茶,轻轻呷了一口。大圣“哦”地一声,定定看着他,要他把话说下去。
姚茂江叹口气说道:“我们姚家在清凉城生活了三百多年。那时清凉城的疆域还没有这么开阔。老祖宗最初也只是在山野之间以采茶种田为生。他们躬耕陇亩,勤事劳作。在十一代人当中,从来没有哪个有过一夜暴富的经历。我家成为望族,也是我高祖父那一辈先人迁到城内,专事售卖茶叶以后,家里才渐渐有了积蓄。由此添置家业,购买田产。后又经历我曾祖父、祖父、父亲三代人辛苦营生,才终于成了富庶人家。姚家在这三百来年所经受的雨雪风霜,虽不足为外人所道,实则来之不易。到了我祖父这一代,虽然已经有钱有势,但却开始人丁单薄,接连单传。现在轮到我这一支、、、、、、二十多年前就已断绝子嗣、、、、、、如今这般败落,我又已年老体迈,都是快要被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难道还能重拾旧日河山?还能光宗耀祖?”
大圣一时无语,只把眼望向门外远远的滟滟池水。八戒伤感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先出了门外。
大圣沉默良久,淡淡地说道:“来日方长吧!这样的事也确实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强求得来的,来日方长就好,就好。”话音落下,他前脚跟着后脚也出了门外。
姚茂江一脸默然,坐回椅子上沉吟不语。这时枚芳已将柴禾收拾整齐了在一旁生火做饭,见到姚茂江沉默寡言,就开解他说道:“老爷,我看这两个年轻人也是一片好心,他们说那些恭维话说到底都是想老爷好的嘛,只不过有些时候心直口快就口不择言了。老爷不要往心里去,就让枚芳好好地侍候着,等老爷把病全养好了,过这样浅浅淡淡无忧无虑的日子也不是坏事。”
说起来还是大实话比较能宽慰人。姚茂江微微一笑,心境复又坦然。借着夕阳的余晖,他暗暗打量枚芳。看着枚芳操劳娴熟的身影,姚茂江脑海里出现了一幕又一幕曾经流逝的景象。
枚芳比姚茂江小了将近二十岁,原是姚茂江正室芊娘的陪嫁丫鬟。芊娘不是富贵人家的闺女。她的父亲乃是乡下的一个教书先生,为使芊娘嫁得风光体面,芊娘的父母便把自幼收养的孤女枚芳做为陪嫁随芊娘一起送入姚家。芊娘与枚芳自小便在一起吃住玩耍,情意堪比亲生姐妹。芊娘出嫁远离娘家,幸得枚芳相随,十分欢喜,每日心里想的不是相公姚茂江就是玩伴枚芳。姚家知道芊娘喜爱枚芳,上上下下也不把枚芳当做婢女看待,只把她当成是姚茂江夫妇二人的妹子,对她甚为礼让。
姚家惨变之后钱粮俱损,一家子四五十口人为生计所迫,各卷包袱,四处散卖东西家当,最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枚芳一人始终留在姚家。那时姚茂江的老父亲还在世,但在多重打击下病入膏肓过得是苟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