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二十多位朝中要员跪在殿外,有事启奏。
神宗出了崇政殿,见了这些众臣,道:“众卿有何要事,起来说话。”这些人却不起来,其中翰林学士杨绘道:“臣等有要事,乞求陛下恩准!”神宗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何必跪谏!”杨绘道:“臣等乞求陛下诛杀宋贤正,以安民心!”神宗听他们前来跪谏,竟是要自己诛杀宋贤正,惊愕道:“什么,杀宋贤正!”李常道:“不错,臣等乞求陛下诛杀宋贤正!”神宗道:“宋贤正并非犯事,也没有得罪各位,各位何必逼朕杀他!”谏议大夫谢景温道:“宋贤正在江南擅杀官吏,早已引起江南各地官民不满。江南官民,无不欲杀之而后快。陛下若不诛杀宋贤正,何以对江南臣民!”神宗道:“宋贤正杀的都是贪官污吏,江南臣民怎会恨他!”孙觉道:“宋贤正所杀之人中,确是有些贪官,不过多数都是廉洁官吏,宋贤正不问情由、不辨黑白,将他们一起斩杀,这才引起了民愤!”谢景温从怀中取出一份满是血渍的污布,道:“此是江南臣民泣血所书,求陛下杀宋贤正以安黎民!”
神宗接过那血布,展开看到“草民乞求上苍曰:江南民怨,宋贼贤正。身肩钦差,罔负皇恩。喜刑好杀,恶善憎施。州府无罪,枉然受诛。饥民无食,冷然不闻。万念苍天,诛贼慰民。”接下尽是人名,每个名字上都摁着一个血手印。神宗见了这份万民书,心中悲痛,滴下泪来。
谢景温道:“江南各地,确是有些蛀虫,但那只是个数。宋贤正滥杀无辜,为了逃避自己罪责,将他们都划在贪官之类。这不仅是在蒙骗陛下,更使为陛下尽心,为朝廷尽忠之人,声名受损,此人着实罪大恶极。求陛下立杀此人以谢天下!”神宗道:“宋贤正所杀之人,真有冤枉的?”李常道:“确实如此,而且不在少数!”神宗道:“宋贤正在江南时,多次上奏,而且说得明白。现在众卿说他滥杀。双方各执一词,如何分辨?”杨绘道:“两人各执一词,或许难以分辨。但是臣等这二十多人,众口一词,难道也不如那宋贤正片面之词了。”神宗还在犹豫,却又有一批官员来见。
那些官员也有十多人,见了神宗,齐跪下道:“臣等求陛下,诛杀宋贤正,以慰苍生!”神宗道:“你们也要朕杀他!”其中资政殿学士陈荐道:“宋贤正在江南滥杀无辜,以致江南民怨。不杀宋贤正,江南不安!”神宗道:“你们竟也说他滥杀!”陈荐道:“臣与那宋贤正素无往来,也无什么过节。断然不会冤他。近几日来,常有江南官员远道来拜访微臣,说是宋贤正在江南滥杀无辜,求臣为他们做主。若是一两个这样说,臣也不敢来打扰陛下,但是这几日里,已有不下十人来求微臣了。所以臣才不得不求陛下,请陛下杀宋贤正,以慰江南臣民!”其余人等纷纷道:“江南官吏、百姓来京城者络绎不绝,皆求陛下杀宋贤正!”
这两拨大臣,四十多人,一致要求杀宋贤正。神宗心中实在不愿,但是一则不知他们所说是否属实,二则也不好回绝了这些人。所以一时间也不该该当如何。
这时,文彦博也来求见。神宗见了文彦博,知道宋贤正与他走得最近,或许他会求自己饶过宋贤正一命,心中喜欢。文彦博见了神宗,跪下道:“臣求陛下杀宋贤正已慰江南民心!”神宗听他这句话,惊道:“你也要朕杀他!”文彦博看了看身旁那许多官员,道:“各位也是求陛下杀宋贤正的?”其中有几人点了点头。
文彦博见神宗神情,知他还在疑难中,便请神宗到一旁说话。两人进了崇政殿,身旁已没有了人。文彦博道:“陛下可是不知该不该杀宋贤正?”神宗道:“宋贤正南巡江南,辛苦一番,并未做下任何错事,却要朕杀了他,朕于心何忍!”文彦博道:“陛下以为,是宋贤正一人重要,还是这满朝的文武重要?”神宗听他这样问,道:“你这是何意?”文彦博道:“现在满朝文武一致请求陛下杀了宋贤正。若是陛下不允,以后大臣们必然难以为陛下尽心尽力。”神宗道:“若是朕保住了宋贤正性命,朝中众臣都要对朕生有异心了!”文彦博道:“这倒不至于,只是陛下不宜为了宋贤正一人,而冷了所有人的心!”神宗知道他所说在理,但要自己下定这个决心,却是一时不能做到。于是道:“你先退下,容朕考虑!”文彦博道:“臣告退!”便退了出去,与那些人一并跪在。
那些人一直跪在崇政殿外,神宗知道若是不下旨杀了宋贤正,他们不会离去。想要保住宋贤正性命,想了许久,终是难以想到办法保住他性命。于是命文彦博拟旨,杀宋贤正。众臣听了神宗旨意,一起叩头称谢,这才纷纷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