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李社长已经做了书记。他给余贵垫一个步儿:“村里现在有没有即将毕业的学生,或将要回家的生意人,调查一下。”
余贵的眼神突然亮了:“对啦,余杰——余展强的儿子,还有……翠屏!”余贵想到的,正是我本人。是在莱阳一中读书的我,还有翠屏。
那年的那个时节,正是我的毕业季。被余贵惦记上了,活该就有了一小劫。
当时,大舅和王挺舅舅对我的学业就存在着严重的分歧。大舅主张我考医科大学,读他的母校——山东医科大学,说学医的是济世苍生,功德无量,不存在政治风险。王挺舅舅见我外语学的不错,则力主我报考国家外交学院,以将来报效国家。殷花娘坚持让我随翠屏的长项,从事文学深造,三个人持三种不同的意见,我没有了主意。
开始时,村里来了人,通知我回老家一趟,我没有理会。从来人的口中,知道了余贵的大概意图。说实话,回余家庄,是我今生永远不愿意做的事情,余贵他应该理解。第二次,来了两个人,村里一个,公社一个,说是我身为烈士子弟,是党和国家供我读书长大,要有政治觉悟,理应回去报效家乡,等等。我问翠屏怎么办,翠屏说她是自费的,没有人敢和她这样说话,但是她十分的不理解,村里那有这样的权利,一句话就不让人家读书啦?因此,我又断然拒绝了。
星期天,翠屏约我到展厚叔那儿去。
刚刚收拾一下,进来五六个人,看模样都是一脸的严肃,为首的开口道:“余杰,我们是执行任务的,请你配合。回余家庄一趟。”
冷冰冰的口吻,使我立刻想起当年的情景,我娘我奶奶我弟弟,不正是在这样的命令下扔进了波涛汹涌的高埠河!我,我的哥哥,不也正是在这样的命令下,判了死刑?怎么,今天又要重演一次么?
我在不知不觉中,牙关咬得咯咯响。
那就请便吧!我想。
临出门的时候,听到翠屏声嘶力竭的呼喊:“杰儿——”
我没有回头,不忍心看翠屏难舍难分的表情。我只想快些回去,看看杆子叔余贵怎样把我按在小学校的。
临近中午,吉普车驶进余家庄。一切,跟批斗右派那天的场景一模一样,台上低头站立了几个人,杨文昌、展翔婶、几个四类分子、还有展玫叔。展玫叔是铁定了的坏人了,余展男已经去大炼钢铁了,很少回家,没有人能保护了他。
我被人推推搡搡的弄到台子上,跟大家一齐低头站立。
直到此刻,我仍感觉是在梦中。
但,今天的会,却是为我一个人开的,其他的人,只是陪绑而已。
声讨声、控诉声,谩骂声中,我失去了自我。我没有听清他们中的任何人说的任何话。思绪飞跃到了当年,我体会到了站在台上挨斗的滋味,我的娘,不正是受过这样非人的侮辱吗?娘当初是什么样的感受?娘呀,儿知道了,知道了被人家无缘无故的侮辱的滋味!可是为什么,儿才刚刚长大,就是因为儿要读书,就要接受这样的侮辱!
有人过来,使劲按我的头颅,我受不了了,倔犟的硬太起头,傲视了一圈全场的人,我知道他们是我的父老乡亲,我有这样的乡亲?杀害我全家的乡亲?
人群里面,我努力寻找着二爷爷的身影,但始终没有找到。
声讨声中,我努力寻找着杆子叔的声音,但始终没有听到。
世事有更替,人间有有代谢。时代变了,我余杰,刚刚踏进这个时代,就注定要代替我的前人,成为被人嘲弄的玩物?
声讨和控诉结束,有人提出:“让余杰表个态,究竟回不回村教书。”
“对,让他表态,说说今天的感受!”
环视了一下整个的会场,人们都静静的等待中,我仿佛看到了娘的身影,娘那时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所幸的是,今天人家给了我说话的机会,娘啊,儿今天,今天要说话,儿能代表您说几句什么?娘啊,您当初最想说的是什么呀?我想到了死在朝鲜战场的爹爹,爹呀,你可知道,当你正为着一个新政权抛头洒血的时候,这个政权却对你进行了杀妻灭子的酷刑,爹呀,您当初是怎么想到呀,儿想替你说上几句呀。
我的思维从麻木中恢复和苏醒,嘴唇憋的老长,迸出一个低沉的字儿:“恨!”
全场惊讶了,静静的没有回音。
我说:“这儿,是我的老家,是我祖辈生活过的地方,是我爹爹立志干革命,而且投身革命的地方。这儿,也是我娘死的地方,也许,是我的家庭我的爹娘有对不起大家的地方,以致非要将我的全家赶尽杀绝?乡亲们,如果换了你们,你们会怎么想?”
“不要扯远,直接说,教不教书就行了。”有人高喊。
“不教!”我斩钉截铁。
“反了反了!”义愤的声音。
“白眼狼,他不认余家庄。”
“反出余家庄,紧跟党中央。中华任我行,天下有阳光!”我来劲了。
“弄死他!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