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没错,是什么钱?是真钱?是假钱?对了,是冥币,什么是冥币?这个我不知道,我……我……我就在那个时候跟自己的身子分了家,我的身子变成了它,对呵,我的身子就是它,它这会儿在哪儿?不知道,太监拿了钱,人就没了,不见了,都是钱在捣鬼……我突然大叫起来,小三呵,我没去向上面报告什么事,我只是在路上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没做什么事,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把戴在我头上的帽子一顶顶抛下来,帽子多呵,抛了,又有,抛了,又有,实在没办法,我就自我安慰,不要多事么,不要嫌自己头上帽子多么,干脆,我不去抛头上的帽子了,让它们去,帽子多了不怕痒,不对,那是针对跳蚤说的,帽子多了不怕压,这样说,对不对?我问小三,这样说,对不对?
小三没听见我说什么,所以直摇头。
我说,我头上有许多顶帽子,你看见没有?
小三朝我头上看,看一次不行,再看一次。没有呵,大人。
我说,没有?可我已经在自己头上抛掉了许多顶帽子。
大人,有帽子戴在头上不是蛮好吗?干吗要把帽子抛掉?
你不懂,那些帽子不是我愿意戴的,是别人硬给我戴的。
谁有那么大胆,敢硬让大人戴帽子?对了,大人头上的帽子我是没看见,但我要问大人,大人头上的帽子是什么颜色的?
颜色?没颜色,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颜色。
大人,你头上的帽子是不是抛不完了?
对呀,没法抛完。
是谁给大人戴那么多帽子的?
我脱口而出,说,是湖南人。
湖南人?为什么?
湖南人喜欢做这种事。
小三围绕我转了一圈,说,没有呵,大人,大人头上干干净净,除了头发,就没别的东西了。
我说,别的东西是没有,但帽子还是有,只是帽子都是无形的,别人看不见,而我却能感觉到,我记得我是在梦里被戴上这许多帽子的。
大人,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
大人,你把头朝下,大人的头一旦朝向下面,大人头上的所有帽子都会自动掉落下来的。
为什么?
一是因为帽子自身的重量,二是因为帽子自身的性格。
帽子有什么性格?
贱。
贱?
是贱,帽子都喜欢往最低的地方落去,哪儿地处低势,帽子就会往哪儿落去。
你这是在跟我放屁吧?
什么呀,大人,我这真是在跟大人放屁。
我说么,是不是?是不是?你就会跟本大人乱放屁。
不是的,大人,我说错了,我这不是在跟大人放屁,这帽子呵,就是贱,大人你看,哪儿的人没把事情办好,都把事情办砸了,办乱了,办糊了,糊成了一锅粥……
粥是很好喝的。
不是的,大人,哪儿的人把事情办错了,哪儿的人就要……
就要乱放屁?
不是的,大人,就要给人戴帽子。
这是什么逻辑?
就是这个逻辑。
不会的。
会的。
不可能是这样。
肯定是这样。
不用这样的,你真笨。
我不笨。
你不笨?你不笨,怎么会说糊话呢?
大人,你自己笨,笨得要死。
我笨吗?
笨。
我笨吗?不会吧?
怎么不会?大人是史上最笨的北大门守护使。
我笨?我笨?我急得满地乱转。
小三在一旁也急,心想,大人不会真是一个笨蛋吧?再等等看,都是自己不好,硬把帽子的下贱本性跟大人说了,不然大人也不会突然犯病,大人已经犯病了?问问。
我一听小三问我是不是犯病了,便马上接口,说,是的,是的,我犯病了。
大人本来不是没病吗?
我贱,我贱呵,行不行?你帮我看看,我头上这会儿还有多少顶帽子?你帮我看清楚了,然后我就听你的,把头朝下面低下去,把头上的帽子全部低掉。
不是低掉,是摘掉。
摘掉?
给右派摘帽呵。
我听到这儿,心里急得不行,大叫道,我又不是右派,我是左派。
左派也要摘帽。
我一惊,左派也有帽子可摘的?
有,不管什么派,都有可能被戴上帽子,戴了帽子,等机会来了,就要想办法把帽子弄下来,这个“弄下来”就是摘帽,这有多好,这不是很好吗?大人。
我一想,对呵,这是很好呵。我说,我也要摘帽。
大人戴了什么性质的帽子?
我……
大人是什么派?
我……
大人是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