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迷失的羊群> 第八章: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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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过节(2 / 2)

叔叔的情份上而不想当面得罪人,就派遣计生专干兼民兵连长的邓援越前去剿罚。邓援越急了,“张书记,你是村里的一把手,你不去,天棒婆娘搞结扎,合不拢口的!”张胖子厉声说,“你才是专搞妇女工作的。”一时传为笑谈。

王天棒的爹娘盼儿孙子心切,担忧着媳妇肚里的娃一旦打下来,女娃子无所谓,要是儿娃娃,那可造孽了。前面两个都是女娃,再添不得客人(女孩子,长大出了嫁,回娘家就如客人)了,但试不过三。门前那一树酸杏子,儿媳妇阴一个阳一个都打吃完了;殇一眼儿媳妇,肚儿是上尖下圆,这回准是个男娃!

“自主创收”心切的村干部对两个老人,先一番连哄带吓,再一番推心置腹,才鼓捣出这个无伤大雅的“馊”主意。王天棒回家就被监控起来,走一步邓援越就跟一步。王天棒戏虐说,“邓专干,腿跟腿的,那是我家的花狗子嘛。”

邓援越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腆脸厚颜地笑,“天棒,你要了解当干部的疾苦。我是奉命行事呀!谁不晓得你发了财呀!你爽快点嘛,大家都痛快!”

王天棒心知躲闪不过,打肿脸充胖子,说,“名声拖累人呀!不就是几个卵米米钱么?你们猴急的。”就私下东拉西扯凑了一笔,再请李老栓说情,事情圆满解决。他就迫不及待地带上女人出门了。

“家里不保险,保不定哪天又诈我一笔钱!”王天棒在途中怒火中烧地咒骂女人,“你这笨婆娘,非要在家里生孩子。又不是死人,非要叶落归根哩。”

“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女人反唇相讥,“有种,你让我到美国去生啊!爱生多少生多少。要不是你在家里炫富露财,最多被牵两头猪!”王天棒被击中了软肋,嘶嘶地吸冷气,甩了女人一耳光,“你他妈不生儿子还有理了!”

王天棒的女人张麦穗愤愤不平地跟李牧童叙述这段往事时,李牧童恍惚地想起他原本也还该有一个弟弟的,但是后来没了。

“这都要怪你爷!”爹每每会心有不甘地对他说,“你娘怀上你弟,你爷非要你娘去引产。你爷说,生了小的饿死老的。两千斤谷子两千个工分两百块钱,这三个二是活人扛得起的吗?我说,人多力量大!我还不上账,娃长大还。你爷说,哪有光屁股娃就欠一屁股债的?再则,你是共产党员,咋不带头遵循党纪国法?我不说话了,我知道他是怕我犯错误,出脱了社长!可我恨啊,他是个单蹦儿,我是个单蹦儿,改朝换代几十年了,还非得我儿子也成个单蹦儿!这怎么说得过去呢?后来,你婆死了,我要请端公做法事。这是你婆临死前交待过的,她活着不求我啥,红苕洋芋管肚饱,麻布粗衣保暖就行,但死了要风风光光下葬。她是有儿子的人,不能偷偷摸摸去见阎王爷。可你爷又不准,说我是村长,婚丧事要简办!我知道,他是怕我犯错误,失去了权柄,可我心里悔啊。你婆操劳了一辈子,你爷一点同情心没有么?他就信组织,他不需要养儿防老?组织给了他几个钱,收买他了。嗯,说起来,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国民党!”

爹在他出门前一晚,践行的酒桌上,又义愤填膺地重复了这段故事。他却说,“爹,我爷死前不是把每个月三十二块的工资积攒下的两千块交给你的么?我爷是爱你的。你小时病了,不肯吃药。我爷背烂苕粒去通州城卖了,走一天一晚,脚丫子都裂开了哩!我大姑背你,跌哭了你,我爷一脚踢倒大姑,又一脚踢得她脸上起一条痕,至今未散哩!”

爹头颅靠在桌沿上一点一啄,含混地说,“我真不知道,你是懂事呢,还是不懂事。”说完,爹的脑袋一沉,不说话了。手里还捏着一杯酒。

想到这,李牧童对麦穗说,“姐,男男女女都有强人和怂人,我们决不拉稀摆带!”

李牧童这么快引麦穗为知音,是有原因的,王天棒这次来,顺便捎来了他手写的一本诗歌稿子。麦穗在火车上为了驱赶瞌睡,翻了几页,竟能诵出几段李牧童化古今中外名句为平庸的诗句来。

被人欣赏,毕竟是一件叫人拍手称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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