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不多已猜测到了。
小犬苦笑了一下接着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出门了就再也没回来,我带着妹妹流浪了一阵子,后来义父就收留了我们。”
美鹤问:“你那时还很小吧?”
小犬道:“是啊,又小又笨,笨得要命。”
两人一时又无话。美鹤低头望着火光,道:“我娘亲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好想她能回来看看我,我都长这么大了。”
小犬抬起了头,两人互相望着。
美鹤不自觉地用脚来回蹭着地面,垂头道:“说起来我才叫笨,小时候我爱调皮,老是被娘亲训斥,一挨骂我就不喜欢她,觉得她对我不好,还想过要是这世上没有娘骂我该多好,没想到她真的不见了。你说我是不是比你笨?”
小犬问:“你娘为什么不见了?”
“打仗啊,我们家都被打散了,找不着她。”美鹤此时又从布袋中掏出那个小铜钵,看着那丛小树,道:“千瓣花开,娘亲回来,我每天都在心里对着这个小花念,念了好多遍了,可它就是不开。又或许,它开花了,我娘也回不来。”
小犬道:“这花是为你娘亲种的?”
美鹤点头,道:“嗯。还有千叶山庄里所有的秋菊也是,因为我娘生辰是在秋菊盛开的时候。”顿了顿,美鹤叹气道:“说起来,离开山庄好几个月了,我还从来没有离开爹这么久过。”
小犬道:“想家了?”
美鹤点头道:“当然想啊。可是我得忍耐,一定要先找到芊眠蛰郎。要他不要跟我爹比武,我现在什么家人都没有了,只有一个爹,可不能再有闪失了。”
小犬道:“你怎么就认为你爹一定会输?”
美鹤道:“我没说我爹会输啊,他们两人武功都很厉害,不分上下。可是万一是我爹把芊眠蛰郎打伤了,那也是大大的不好啊!”
小犬听了奇怪地道:“你又不认识他,伤不伤跟你有什么关系?”
美鹤道:“我认识他呀!他不是坏人,他还烤过野兔子肉给我吃呢。你知道么?他眼睛看不见,所以我更加不能让我爹跟他比了。”
小犬更加有些不解了:“你担心你爹胜之不武?可这是他自己提出来比武的,死了都不能埋怨谁。”
美鹤激动地道:“我才不管谁输谁赢。眼睛都看不见了,要是再受了伤不是很可怜吗?谁来照顾他?他也真是傻子,竟然提出跟我爹比武。我觉得大家既然都很厉害,又都不是坏人,干吗要互相打杀?大家做朋友不是很好么?有力气用不完就多帮着除恶锄奸,或者去边疆打北蛮,岂不更好?”
作为小女孩的美鹤,当然不能了解江湖中人的想法和做法。小犬垂下头,觉得已没必要向她解释了,完全不在一个世界里。
美鹤激动完了,又问道:“你已在江湖这么久了,有没有见过芊眠蛰郎?”
小犬皱了皱眉,道:“见过,在你家嘛。”
美鹤“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也许他早就不记得我了,我找到他也没用吧。”
小犬接道:“大小姐,咱们别再提他了,你看你一提到他,就变得不开心了。”
美鹤闻言心中暗自惊讶,回想起来也确实如小犬所说。在山庄中的失控大哭,连日来的担忧,统统都是因为那个仅见过两次面的人!她抬头诧异地看了小犬一眼,小犬却没再说什么了。
美鹤想想也觉得不明白,于是又将心思转到眼前的小犬身上来,她凑近了小犬,问道:“小犬,我们算不算好朋友?”
小犬眼露疑惑,谨慎地道:“只要你不觉得我高攀了的话,应该算吧。”
美鹤笑了笑道:“那好朋友应该坦承相待吧?”
小犬还是谨慎地点了点头。
果然美鹤立即充满好奇地问:“小犬,你到底是姓辛,还是姓蓝?”
小犬眉微皱,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居然被这小丫头给绕进去了,他思忖半天才小心地反问道:“我一定得说吗?”
美鹤道:“当然啦,我已跟着你跑了好几千里路了,连你姓什么我都知道,换作你是我,你受得了么?”
小犬只得点头,眨了眨眼,淡淡地道:“辛。”
美鹤哦地点了点头,道:“你果然是叫辛小犬,那为什么要叫蓝颜?”
小犬微笑道:“因为喜欢蓝色。”
美鹤道:“听起来好牵强,假的吧?”
小犬道:“那就是怀念蓝色吧。”小犬两眼望向远处,幽然飘渺地道,“我原来家乡的天空很蓝,很美。可惜,太远了。”
美鹤高兴地道:“好巧,我们家的也是!”
其实一点也不巧,除了下雨下雪的日子,全天下的天空都很蓝。
小犬接着道:“后来我跟义父一起在这里生活,大半年的时间都在下雪,不见天日。”
确实,美鹤这一路来就没遇着个好天气,雪下个不停,天与地仿佛粘成了一块,灰蒙蒙的分不开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