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超元带着保镖与随从,在大家的注视中踱步到第一排坐下。
近十人的脚步声打破了教堂的安静,似乎连死者的灵魂都不得安息,不少人朝他们投以不满的目光。
付超元大喇喇地坐在百里景深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似给她安慰,但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得意神色还是被许多人捕捉到了。
若有似无的轻叹响起,像是在可怜百里景深,又像是在为百里宏不值。
君醉月的身体在付超元坐下的瞬间立即绷紧,在封暄琛的安抚之下才渐渐放松。
仪式继续进行,似乎从未被打断。
人们为百里宏唱圣诗、赞诗,祷告,乐队奏哀乐。
许久之后,仪式终于完成。
棺材被缓缓盖上,百里景深隐忍许久的泪终于缓缓滑下。
这世上,她再无亲人。
前往墓地的人不多,百里宏只有百里景深一位家属,与他亲近的部下、服侍他多年的管家仆人林林总总也才十几人。
阴阴沉沉的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更显得墓地的荒凉肃穆。
人们一个个上前献上鲜花,管家双眼已经红肿,此刻还在不停抹着泪水。
百里景深静静地站着,玫瑰花瓣般的朱唇紧紧抿着,她手上,是一枝鲜艳得近乎妖冶的蓝色妖姬。
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去,只剩下管家与百里景深站在墓前,站在漫天的雨幕中。
“小姐,我们……走吧。”管家为她撑着黑色的雨伞,百里景深摇了摇头:“您先回去吧,我要再陪爷爷一下。”
“小姐!”管家佝偻着背,声音沙哑。
“我想和爷爷单独待会儿,求您了。”百里景深伸出手,推了推管家握伞的手,示意他先走。
“我在外面等你。”管家将伞塞到她手中,一步一步地往墓园外走去。
在百里景深看不到的地方,两个高挑的男子也静静地陪她站着,送百里宏最后一程。尽管他们从未出现在人前,但他们的确是百里宏的亲人。
封暄琛早已脱下了西服外套,将它盖在君醉月头上。
君醉月把头埋到他怀里,低低的呜咽融入雨丝中,消失在封暄琛的衬衫里。
世界静默无声,只有细碎的雨丝不断飘下,与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的哀愁与悲伤呼应。
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拐杖与地板接触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那人到达百里宏墓前才停了下来。
“付先生不适合到这里来吧?”百里景深微微抬头,一双美眸波光明明灭灭。
“哈,我可是亲属呢,怎么不适合来这里。”付超元大笑一声,将手中的烟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百里家的族谱上可未曾出现付先生的名字,莫不是年纪大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吧?”那对死者不尊敬的动作让百里景深锁起秀眉,眼神霎时锐利起来。
“哼,谁稀罕你那百里家?”付超元冷冷一哼,眉宇间满是得意:“这总裁之位,本是我的,连老天都这样觉得。”
“人,贵在知命!”百里景深勾唇一笑,极美,也极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能够得到股份已经是他爷爷格外仁慈了,竟然还在妄想不该的东西!这世上,总有些贪得无厌的家伙。
“是呢,贵在知命。这句话,我也送给你”付超元也不见得有多生气,反而笑得越发诡异:“百里家的千金小姐。”
“付超元,要打百里集团的主意,就先过我这一关!”她知道,爷爷一去,百里集团就会变成令人垂涎的肥肉,每个人都想分一杯羹。但是,她怎么可能会让爷爷的心血毁于一旦?
“你要是安安分分拿着该得的股票,我就继续供着你,让你过着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生活。可惜啊……”付超元拖长了音:“你还是不知命啊!百里宏死了,谁还能护着你?”
“我说了,该知命的是你。”百里景深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小虫,怜悯而鄙视。
“哈哈哈,那就看谁笑到最后!”最后一句话,付超元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他恨这种眼神!当年的百里宏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拥有的一切都是百里家施舍给他的。而现在,百里景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也用这种一模一样的眼神看他!原本他还打算不做绝,但是,他改变主意了!
“我慢慢等着。”百里景深转过身,不再看他。
付超元狠狠的用拐杖锤了一下地板,才气哼哼地走了。
墓园里再次恢复宁静。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之后,百里景深缓步上前,纤细的手指抚在百里宏沾着雨水的照片上。
“呐,爷爷,你食言了。”她丢下雨伞,滑坐在墓碑旁,脚边,是那枝滚动着水珠的娇艳欲滴的蓝色妖姬。
“你说过,要看到我穿婚纱的……你说过,要代替爸爸牵着我走红地毯的……你……怎么就那么走了呢……为什么就这样抛下我……你怎么忍心……留下我一个……我只有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