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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不乐地穿过楼道,下到局机关大院的院坝里,杨帆站到了院坝中央的黄桷树下。黄桷树有水桶般粗细,种在石砌的花坛间。伸展的枝丫密密匝匝,碧绿的叶片遮挡着光线,使人感到透心的阴凉。

正是下班的时候,不少机关科室的民警从他身边走过,要么和他打打招呼,要么就用好奇的目光朝他打量。乡下派出所的指导员,在局机关民警的眼里不算什么官,不过,由于出了陈涛那样的事,一夜之间,他这个指导员也就倍受人“刮目相看”了。

驾驶员见杨帆出来了,从车窗里探出头,问杨帆:“头儿,回所里吗还是找个地方吃午饭?”

杨帆盯他一眼,说:“没心情,啥也不想吃,你饿的话就把车停在这里,自个儿去吃吧,我想在车里休息一会儿。”说完,他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他将头靠在椅背上,疲惫不堪地闭上了双眼。

驾驶员是聘请的临时工,20来岁,属于那种有米下锅便不知愁的年轻小伙子。见了杨帆的模样,安慰道:“头儿,用不着烦恼,天塌下来有高的顶着,何苦呢,为了工作,愁眉苦脸的,不值。走吧,一块儿去吃豆花饭,我知道有个地方,正宗的石磨豆花,特好吃的,算我办招待吧!”他拧开车台录放机,杨钰莹甜而轻快的歌声响了起来。

刘玉明一只手拿筷子一只手拿瓷碗,埋着头从刑大出来了,看样子是准备去食堂吃午饭的。从车旁路过,听见音乐,向驾驶员瞟了一眼,见是长湖派出所的,猛然想起了杨帆,问道:“你们指导员呢,吃饭了吧,没吃的话就到食堂去。”

驾驶员朝旁边噜噜嘴,说:“你给我们头儿说吧,听他的。”

刘大队长明白杨帆坐在车里了,于是,也拉开后车门坐进了车里。他掏出10元钱,递给驾驶员,说:“小伙子,去帮我买包烟回来!”

驾驶员清楚是他俩有话要说,刘大队长故意将他支开,因此,关好车门,爽快地答应了,跑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刘玉明伸手关掉了音乐,然后望着杨帆,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不通,可这是现实,想得通要想,想不通依然要想,权力大于一切,难道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在强权面前,作为一名有经验的警察,只能是采取迂回的战略战术,尽可能的取得有力证据,让事实来说话,而不是靠感情用事和耍嘴皮子。你和徐局长斗气,你斗得赢吗?且不说到底陈涛是不是凶手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有证据证明陈涛是无辜的,又能怎样?法律呀、正义呀……所有的一切,只要遭遇了强权,就会显得软弱无力。你是读书人,又受过警校正规的专业教育,难道你们老师没有告诉过你们法律与权力一旦较起劲来,究竟该谁让谁?”

“讲过,”杨帆睁开双眼,回头说:“权力让法律,权力让正义,因为滥用的权力没有底气,所以最终斗不过法律和正义。”

“对了,老师说的是‘最终’,你理解‘最终’的含义吗,那就是说要有个时间的过程。不错,时间可以证明一切,那么多特殊时期时期的冤假错案不是都陆续的平反了吗?可是,生命能够等待吗?不能的!权力最终要给法律和正义让路,是事实,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颠覆不破的真理,但是,短时间内,甚至是关键时刻,法律和正义却要给权力让路,哪怕众人皆知掌握着权力的人是恶棍、是小人、是地痞流氓……这不是谁不坚持原则的问题,而是为了等待法律和公正的最终裁定。你也看见了,今天的会上,徐局长一锤定音,几个副局长恐怕谁都清楚徐局长的决定是错误的,是有悖于现行的法律法规的,可他们谁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我想起了一句诗,叫‘万马齐喑究可哀’,目前咱们就遭遇了‘万马齐喑’的尴尬。认了吧,年轻人,退后一步自然宽,照领导的指示办,不但要办,而且还要高高兴兴地办!”

“怎么办?”杨帆问。

“让陈涛做有罪的供述,然后提请检察院批捕……”

“然后交给法院审判,然后杀头……对吧,这就是法律、是公正?”杨帆抢过话头说道。

“你就敢肯定法院会判陈涛的刑或者像你想象的那样陈涛会被杀头吗?”

“都作了有罪的供述了,两条人命呀,不判死刑才怪了!”

刘玉明摇摇头,说:“你有时把法律看得太严肃太神圣,有时又把法律看得太软弱太可欺;没对,这只能说明你还不真正了解中国的国情,也不真正了解到了改革开放的90年代,中国在意识形态领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中国的法制在健全呀,想凭白无故地把一个人送上断头台那么容易吗?徐大虎在长仁县能一手遮天,在滨江市能一手遮天,在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他还能一手遮天吗?我丢句话在这儿,将来你会看见,不管该案陈涛作什么样的供述,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陈涛的头就掉不了。有可能陈涛要蹲很长时间的牢,合法的不合法的、合理的不合理的;有可能陈涛要饱受皮肉之苦,要饱受非人的待遇;但只要他能挺过来,只要他确实问心无愧,不是真正的凶手,那么,法律最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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