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书信有劳先生了……”
门人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领了赏钱之后,便往青州赶。
秋闱告一段落,百草园考上的学生一共只有五名。其中,那名叫长生的考了省试第二十八名,还有两名学生挂在了七八十名的位置。乐不同最末,却也是考上的。
乐家上下,欢天喜地。只有一人,仍然惴惴不安。
那便是乐不同的娘亲。
“母亲,祖父说要给我买匹小马呢。”乐老太爷这回是真的高兴,一掷千金,非要让乐不同考上的消息,传播到大雍各地才好。好让那些看不起乐家商籍的人瞧瞧。以后乐家会有些什么变化!
“儿啊,你同娘说,你莫不是作弊了?”
“娘。你说啥呢?”
“儿啊,你有几分本事,娘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真能考上?那圈里的母猪都会上树了。”
母亲问的问题,正是管夫子最最关心的问题,顾乐考上,那可以说是他少年天才,可是乐不同这么些年,别说考上省试,便是县试,那也是很勉强才通过的。管夫子想着。莫不是子在天有灵,看这孽障实在不是读书这块料,让他早些放弃的?
“娘亲。这次的卷子,真都是我自己答的。”
“你自己答的?”她脸上带着困惑的神色,“你没看别人的,自己答的?”
“娘亲,贡院里都是隔开的,我便是想看,也看不了啊。”
“哎……莫非真是你爹在天有灵……”
“不是,娘,这回考试,我可是碰见菩萨了。”
乐不同神秘一笑,继续道,“娘亲,你知道那第二名的顾乐不?”
“你上回,不是还把人家给打了……的”
“正是,他姐姐可是个神人,她先是打听了这位主考官博大人的生平,然后编撰了一本考试笔记,投其所好,那上头,连续压中了两道考题,便是第一场的藩镇割据和第三场的以夷制夷。儿子考前三天,啥也没看,就是从顾乐那里讨了这本书来看,没曾想,考试的时候竟然都能用上。”
乐不同的娘亲听了这话,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如是这样,咱们当好好答谢人家。”
……
顾乐高中的消息,自然传回了顾村。因为但凡中举有了官身的学子,都要在祠堂登记。顾宝根把祠堂的青铜大门打开的时候,直觉自己脚下都站不稳了。
“村长……”
来登记的官吏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儿来。
“啊,在……”
“你说,那孩子考中了!?”尤氏听说,差点儿没从炕上掉下来,“怎么老子考了半辈子不中,小的考一次,就中了!”
“听说还是省试第二名……连皇帝,都看了他的卷子。”
尤氏眼前一黑,这顾家,怎么说发迹就发迹, 自己这段时间的小动作,万望人家不要记挂在心里才好。
顾宝根回家的时候,近乎是黑着脸的。
“你以后……别再去惹人家,如今大郎二郎在军营中,都是伶俐的,若是来日有了军功,你看那顾家,非得比现在还要光彩许多。现在三郎得了圣上的青眼,连六郎都高中了,你再整些用不着的,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个干巴巴的老太太,对族里的作用,如何比得上人家的如日中天。”
尤氏让顾宝根说的没了脾气,只得道,“我家海峰也不是差的!”
顾海峰此刻,正在码头上搬运着货物,那日以后,他寻娘亲要了些银钱,便来到了松阳县附近的渡船码头,开始跑船走商。
跑船的风险大,可是回报,也是最大。
顾乐中举的消息,连码头上都传遍了。
“三子,你听说没有?今年秋闱。松阳县有个姓顾的娃娃考上了举人,那娃娃,还不到八岁!”
“海峰不就是松阳县的!?海峰,你认识那举人老爷不?”
“海峰不就姓顾?莫非是同族的?”
……
这天夜里,松阳县很不平静。苏家姐弟将面馆儿收了摊以后,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管夫子在罗家饮酒,喝了一壶又一壶。“汉文,真是怪事。”
罗秀才没有饮酒,端着书卷,鼻子哼出一口气来。
“什么怪事?”
“你说,他怎么就中了!?”
“你说的谁?”
“自然是乐不同啊!他这回中了,以后便不用上学堂了,那每年几百两的束脩可就飞了。”
“怎么,你个做先生的,还巴望着学生考试不过?”
“不是。若是别人,那我真是顶顶高兴的,怎么偏偏是这块肥羊!”
“噢?那顾乐中了,你也高兴?”
管夫子默然,“是有些不高兴,可总体还是高兴地。他这名声。一半是他自己的,一半是你的,是你的。便等同于是我百草园的。”
“他中举,一多半是他自己的,一少半是他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