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抬起头说:“后来,国家开始通缉我,知道我做了特务这事,我到日本后,也是没有任何关系,我那朋友的日本朋友也帮不上我什么忙,我混的很潦倒,很穷,经常在东京新宿的大街上乞讨为生,受了太多的苦,我感觉日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子,我也想过回来,可是国内通缉我,我如何回来啊,我知道我回不了中国了,后来,中日建交,我更害怕,我怕日本会查到我,然后把我遣送到中国去,于是我就做了日本一对老夫妇的儿子,我改了名字,在日本从来都说日本话,不说中文,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日本人,日本那对老夫妇也知道我的事情于是就帮我,说我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给我上了日本户口,我从那时候开始就真正地做了一个日本人,我知道我跟你说这些,你会想我是个叛徒,我也的确是,我对国对家都是一个罪人,你知道吗?”
我说:“什么?”
“那个石井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我的证据,来揭发我,就是我当年在中国帮台湾那边做过的事,他想告我,可是他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我说:“你也知道,正是因为你们的仇恨,才会牵连到梅子姐,他来中国后查到了你的女儿,查到了她的底细,所以……”
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跟他的仇恨,那是我做的不对,可我也没办法,那个时候我总想着出人头地,可是那对日本老夫妇是普通人,他不可能帮着我飞黄腾达,有一段日子,我就经常去日本上流人出入的场所门口,我把打工辛苦赚来的钱,去那些高档场所买上一杯咖啡,然后一坐就是一天,那咖啡加料是不要钱的,每到周六周日,我就坐在那里等,我希望可以认识上流社会的人,有一天,有一个日本女人,穿着很华丽,一看就是有钱人,她坐到了我的面前主动跟我打招呼,那个人就是石井的前妻,她是一个名门望族的女儿,父亲在日本政府做事,认识天皇,是二战时候的有功之臣,就那样,我跟她认识了,她是个风情的女人,说喜欢我,我比她小一些,她看我长的还满标志,说她跟丈夫夫妻生活不和谐,想跟我认识,我当时激动不行,我感觉找到了靠山,我想靠上这棵大树,然后我们就交往了,过起了那种夫妻生活,每个周六周日我们都会去旅馆,我尽一切办法满足她,她说她丈夫不能生育,说她丈夫就是靠她才有的今天,说她想要个儿子,那个时候都到了八十年代,而我在日本还是一事无成,这些,我都答应了她,后来她怀孕了,而我们也深深地爱上了对方,她爱我,愿意为我做一切,我自然也会为她做一切,可是后来她生了个女儿,她不大喜欢,而那个时候,她也决定跟她丈夫提出离婚,那个孩子就是惠子,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感情是不一样的,对于男人来说,第一个孩子,特别重要,我永远忘不了小花那个孩子!”
我听了感觉特传奇,是的梅子姐的一生就是个传奇,而她的父亲也是个传奇,她就是在这种生活中长大的,她生来必定是要不平凡的。
我低头倒着酒说:“那你想跟我说明什么?”
“我想赎罪,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好,虽然我拥有了我想得到的一切,但是我生活的并不好啊!我想认我的女儿,我想你能帮助我,对了,家良!”,他看了看我笑说:“我都听惠子说了,还有如果你可以帮我,我愿意帮你做任何事情……”
我摇头一笑说:“谢谢你,我不需要,对了,有件事情,我特想问你,梅子姐的母亲呢?”
他听了这个,脸色有些突变,然后半天都说不上话来。
梅子姐的父亲一直不说话,从他的神情看,我知道他应该是知道梅子姐的下落的,看来他有着某种苦衷,而那苦衷是什么,我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梅子姐的心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她的父亲和母亲的,她从来不与别人说,从来不提及这个事情,我知道那是她一生的伤痛,我想她应该还能隐约记得儿时的事情,四岁的时候,她应该记得那个有些模糊的男人,从家里飞奔出去,然后乘上去日本的轮船,从此再没回来。梅子姐在父母这件事情上显得有些冷酷,可是哪个孩子不爱自己的父母,不曾想念过,我知道她一定也十分想念,只是,她那倔强的性格把这些都压在了心里。
但是有一点,不管怎么说,如果有一天,她能够重新见到自己的父母,必定是带着恨的喜悦,至少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是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两个男女带来的,我很想帮她问到她母亲的下落,我想对于她的母亲,她不应该有恨吧。
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迟疑了会,然后手开始抖动,一直去扶眼镜,扶了半天,然后说:“虽然说我不爱她母亲,但是那个女人对我很好,以前不管我怎么骂她啊,打她,她从来都是沉默,我去日本后,她知道了,有一年,我在东京,我遇到一个朋友,他是中国人,他登门拜访问我认识不认识一个叫月容的女人,我一听这个名字,就跟被电击到一般,那是我那个老婆的名字,我当时就说不知道,你找错人了,我怎么会认识中国女人,那个时候正是我跟惠子的母亲刚结婚不久,我一定不能让惠子的母亲知道,如果她发现我的中国身份,知道我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