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和恩格斯二位圣人的店铺,现今在神州大陆上只残留了一批拄着拐杖喘着气、年过古稀的顾客;年青人呢,多半不过是抱着好奇或者同情心来瞧瞧,瞟上一眼他们店内难以下咽的糕点就会不耐烦地离开。没想到这儿真还真埋藏着一个异端。他和主人接不上话,忙随便找了句话来应付对方说:“你的哲学高见,让我如晤圣哲。”
一说到哲学,杨秘就象苍蝇对粪池般的有感情,他立即扔下刚才的话题,转而说道:“嗯,你喜欢哲学?好。告诉你,在哲学神坛上,还有不少香火侍奉着的东西,值得我一一批驳。”对方兴致很高地在桌上猛击一掌,继续说:“还有,哲学圈子中的某些人,老是习惯把我国古代哲学和哲学家们进行添油加醋的、涂脂抹粉的解读,想抬高古人和西方比肩,为啥?不愿接受我们古人的哲学思辨能力低下的事实啊。这哲学研究中的一大恶习,我洞悉了。”
对方停住话,眼睛望着曲羽,看着他的反应,似在等候他的再度恭维。曲羽从来讨厌哲学,恨屋及鸟,所以对有关哲学的人和事一很反感,乃至极端地把从事哲学活动的人都当成不务的寄生虫。他读懂了他的眼神,可一时找不到新的词应卯,再用“如晤圣哲”显然不行,好不容易才想到另外四个字:长了见闻。可这四个字的味道明显比前四个字淡,他犹豫着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认为拍马措辞时也应该象厨师上菜一样,由低档到高档。一时没有现成的,情急中他将“如晤圣哲”又说了一遍,刚出口就有些不自在,如同不高明的厨师居然在同一桌席上上了两道相同的菜,好在杨秘没有因此而拒听,还对他说:“好,你对哲学有兴致,那改日我俩慢慢聊,这对你有好处。”
曲羽赶忙把这句话理解成他的逐客令,顺口说:“好,好,那我不再打扰,下次聊,你忙吧。”他说着起身。对方很诧异,问:“你有要紧事?那……下次……你定时间吧。”
“下一次——换个特别的地方,再向你请教。”曲羽胡乱地说,他的话再次肯定了告别的意图。哲学家的孤独是常人难以理解到的,这类人平常躺在社会的某个角落里,比一般人多念了几本文哲书,就把自己封闭起来,或自怨自艾,或恨社会不公,抱着一股终年不散的怀才不遇派头,好象换一个朝代的话,他们早已龙行在天,名利双收;平时,不是蹲在书房里,就是钻在厕所里,虚构几个崇拜者,把自己的才华哄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曲羽要告辞,杨秘其实根本没有逐客的意思,好不容易捕到一个听众,却因酒后说话用词不慎就这样滑掉了。他象支气管病人痰没咳净般的不爽,只得说:“那好,下次好好聊。”
“我的事,就全仗你促成了。”
杨秘友好地握握他的手,让他放心,专等上任得了。
走出杨秘的办公室不到三百米,他就打定主意,如此卑屈之行,待此事完后终生不再为。
回到蒋小枫的住所,贺昌已经来到这里。半个月来,贺昌再次露面,他这回专门在此等候曲羽的。贺昌开口就说:“祝贺!祝贺!高升了,什么时候赴任?”
他的祝贺与其说给曲羽,倒不如说是给自己的。曲羽给他倒了一杯茶,坐下,没说话。贺昌点上支烟,说:“咱们的合作没有亏吧?咳!我贺昌虽然常同魔鬼打交道而染上了魔鬼特性,但从来不会亏负一类人,哪类人呢——”他指指蒋小枫说:“他,是上帝给我的,供我检验周围人品性的试剂,天使还是魔鬼,一试便知。能够和他上交朋友的,就等于是上帝筛选过的,本性该是天使类的,这点我深信。此类人我永远只会帮,不会伤,这是我做人做事的底线和原则!普渡乡的环境比较差,你可要作好准备噢。因为据我所知,自前年普渡乡的乡长身体出故障以来,区里就寻思着要另提拔人接替,先后安排国土局一副局长、环保局一副局长、畜牧局副局长去,结果几人一听到旨意,都如同躲避索命鬼一般,慌得私下里不知各自花了多少费用疏通再加上一些冠冕堂皇的工作理由,才没去成。好的地方暂时没有,他又不能为你搞太大的动作,毕竟咱们来路不太正,咱们也要体谅一下庄父母。曲羽听着,虽然心里有所预感,可依旧隐隐发凉,默然不语。
贺昌又说:“你先挤上车,以后再设法换好的座位,我只能这样帮助你了。另外告诉你,让你心里有底,我只把你兄长送庄承权二万元和他别的几十万款项的事孤立地提了提,吓了吓他,未涉及其它任何人,就基本达到目的了。我就等他们把你安置好后,也就是等你在新位置上稳妥后,我再驾上飞毯,去经历艰险,寻找属于我的伊利尔玫瑰花。我就祝你今后一路亨通吧!”
曲羽并不知,贺昌之所以力主他取位不取钱,另一个原因也是为自己放长线,待曲羽以后成长,可供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