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经从未见过这种兵器,不禁问道:“此刀好生威武!不知是什么刀?”
赵成笑着看看他,心想王经这也算是第一次开开眼界,便介绍道:“这刀叫做陌刀,这年头也算是军中利器了。长杆阔刃,一刀下去,就算穿三层铠甲,照样砍作两段。吐蕃大食等蛮夷皆畏此刀。”
王经叹服道:“果真如此厉害!往年我只知道弓矛剑戟之类,原来现在打仗竟是要靠这种刀……”
赵成说:“也不尽然。十八般兵器还是要配合着用,只是其中精妙不为你我所知啊……且看他们如何操演吧。”
场上两拨陌刀手相互较着劲,把刀舞得虎虎生威,一招一式甚是精熟,喊杀声震天动地,实在难分伯仲。凉棚中众判官也难以定论,只得判作和局。
较量阵法时场面最大,两军以鼓声为号,同时变换阵型,先变成者为胜。一通鼓响,变长蛇阵,两通鼓响变鹤翼阵,三响变鱼鳞阵,四响雁行阵,五响方圆阵。阵型变换时,只听得脚步阵阵,激起尘土飞扬,场面气壮河山。中原承平日久,百姓何尝见过如此阵势,纷纷惊呼不已。王经深深被其吸引,连声说:“开眼界,开眼界。”赵成更是看得如痴如醉,像根木头庄子似的站着,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好像要把眼前的景象吸进肚子里一样。最后收阵时,赤旗队右路稍慢,结果皂旗队被判为胜方。
最精彩的还是斗战。两方各选勇悍士卒十人,披挂骑马,手持长木棍对战,落于马下者为输。鼓声方响,皂方锐气逼人,出七人直扑赤旗右翼,三人留下纠缠左翼。赤方措手不及,当下就有三人落马,剩下的左冲右突,想收拢起来稳住阵脚。可皂旗一边哪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只管步步紧逼,穷追猛打,缠斗间赤队又有两人落马,场上正成一边倒的态势发展。赵成在场外正骂举赤旗的窝囊,不料须臾之间,赤队中一骑壮汉愤然杀出,猛地挥棒将皂队中一员悍将连人带马打翻在地,转眼纵马飞奔,插到皂队后面。未等皂队人马转身,这壮汉用棍击打皂队两骑后尻,战马受惊向前狂奔不止,皂旗队形登时被冲乱。赤方趁机反击,看准皂队阵脚不稳时左冲右突。两边又是一阵缠斗,双方各有损伤。最后,赤旗队只剩壮汉一人,皂方还有三人。
这时,数万围观百姓鸭雀无声,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最后的角逐。
壮汉毫不退缩,做了个手势让皂队三人先上。三人一夹马,呐喊着冲过来。壮汉原地不动,只将手中的木棍举起,瞄了一瞄,呼地投了过去,皂队一人应声落马,另两骑与壮汉擦身而过。停住马,这两人转过身来,见壮汉手中连棍也没了,越发胆壮,再度举棍杀来。壮汉竟然不避,迎面向冲。皂队中一人挥棒横扫,壮汉一运气,举双手隔挡。木棒击在手臂上,壮汉岿然不动,木棒反从那人手上震脱。壮汉顺势把棒接住,反向一捅,皂队军士便跌下马来。百姓们看得一阵唏嘘。
场上只剩一对一了,但皂队那一人早已心生怯意,于是两人相对而冲,只一合,皂方最后一人就落于马下。
顿时全场欢声骤起,百姓们纷纷击掌大呼“好汉!好汉!”赤旗方阵鼓角齐鸣,摇旗呐喊欢庆胜利。洛阳府尹走下凉棚,手举酒樽请壮士饮酒。壮汉接过一饮而尽,又再度上马,纵马绕校场一圈。所到之处百姓呼声一片,风头俨然盖过了凉棚里的那些达官显贵们。王经和赵成也深为此景触动。
在回乡的路上,两人依旧兴奋不已地谈论着刚才所见的盛况。赵成对最后那个扭转乾坤的壮士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再感叹自己枉为男儿,前头十几年算是白活了,将来要有机会一定投军中效力。王经虽不像他那么想,但对于那一把陌刀也是羡慕不已,倘若自己家中也有一把,那该是件多美的事啊。但梦想是一回事,现实则又是一回事,作为两个读书人,他们的前途是渺茫的。这次考试两人心里都有底,都知道自己可能多半还是要名落孙山的。往下的路该怎么走呢?两人一谈到这里就有点垂头丧气。王经说:“还是只能考下去,十几年来就学了这个,除此以外你还能干什么?”赵成却流露出了厌倦的情绪,他反问王经:“难道要像赵先生一样,考到头发花白了?就算中了,你觉得他值吗?他考中的那一天,我一点也没觉得高兴,我反而觉得他可怜,一辈子耗尽了,就为了坐上那顶官轿,有什么意思!就算他在长安被选中作个小官,那也是一辈子到头了。书上不是说要‘治国平天下’么,人都老了还平什么天下?”
王经听得一楞一楞,虽觉得赵成说的不是正理,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问他:“那你打算呢?”
赵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背了一句诗:“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读书不像是大丈夫所为啊。”
王经只当赵成这话是一时心血来潮,并没有把它摆在心上。回家之后两人歇了一段时间,又照样温起书来。但王经渐渐觉得,赵成的心思越来越不放在在读书上了。每次读书,他必读史书,而且无非就读些李广,卫、霍,班超之类的传记。读完之后还总是长吁短叹,大发牢骚。读经典时却总也提不起神来,有时干脆把书一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