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后方的守军弓箭手低着头，缩卷着身体，瑟瑟发抖。对方的攻击太激烈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反击。只有行走在鱼梁道上的铁甲步卒高举盾牌，大摇大摆向前，偶尔有来自双方的流矢射在他们的铁甲上，“铛！”地溅起一串火花，起不到任何其他作用。
各个云梯下的叛军开始爬城了，速度非常快。失去先机的守军用石块和滚木拼命阻拦，却无法挽回自己一方的颓势。泥巴盾墙后，有弓箭手在自己一方盾牌手的掩护下，直接冲到距离城墙只有十步远的地方，抬头仰射。中了箭的守军士兵软软地趴在城墙上，血顺着城墙溪水般下滑，在已经变黑的血迹上重涂一层厚厚的红。
“呜呜呜……呜呜呜……！”鼓角之声，声声催人老。
鱼梁大道上踏着泥浆前进的铁甲步卒距离城墙已经不到三十步了，正对着鱼梁道的守军还是被压得抬不起头来。高夫帅在敌楼中组织士兵，几次试图对敌军弓箭手进行反制。但敌楼中能容纳的人太少，和下面的数量根本不成比例，完全无法给对方构成有效威胁。
“多点强攻，择重点突破！”
马文铭喃喃道。杨苴玩的这手战术充满了现代的气息。这哥们难怪野心勃勃，军事素养还真有点天分。假如不是蒙自城比这开南州坚固十倍，只怕也早就被这家伙干下来了。
这在军校教科书里的典型战法大见成效。把攻击重点放在鱼梁道附近，其他各处以羽箭掩护云梯强攻，分散守军的兵力和注意力。一旦某处云梯攻击得手，则非重点处转为重点，让守军促不及防。
叛军的数量是守军的五倍。现在的叛军就像一个铁匠，蛮劲发作，把这开南州当做了一块烧红的铁块，不遗余力的捶打。造化小儿躲在天空上，偷偷嘲笑烘炉内的“铁块”。他们快被融化了，炉门已经关闭，最后一块炭已经加入，所欠的，不过是一点点风。
风，突然从东方吹过来，吹得战旗呼啦啦作响。马文铭慢慢拔出腰间的长刀，用城砖抹净刀刃上的红色。
“传令鱼梁道上的弟兄们撤入敌楼。高夫帅，你带人堵死鱼梁道段城墙和左侧城墙之间的小门！”
鱼梁道上既然无法火攻，那重甲突击就无法阻止。马文铭狠了狠心，只能先退一步。
传令兵弓着身体跑了出去，数息后，正对鱼梁道的弟兄们用盾牌彼此掩护着，退进了敌楼。敌军铁甲步卒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突然加速，冲完最后几步，手臂一撑，攀上了开南城头。
“传令儿郎们，强攻鱼梁道！”
看见铁甲军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杨苴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化身成为了百胜名将，谈笑之间敌军便会灰飞烟灭。
身穿五十多斤重的铁甲跑七十步，还指望能有体力爬过半人高的城墙，这已经是一个体力活。
“长矛准备。端平，杀！”
“杀！”三十几把长矛猛然从城头刺出，将扑上来却失去了灵活性的重甲步兵捅翻在城下。趁着敌军发楞的机会，毒龙般的矛尖迅速回撤，然后，又快速刺出去，刺向下一批重甲步兵的胸口。
“啊！”一个手臂攀上城垛，却没来得及用力腾起身体的重甲步兵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他身后的袍泽毫不犹豫地踏上他的身体，将上半身探过城墙，挥刀，后背环首刀却扫了个空。矛杆长达两丈，守军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和矮墙保留足够的空间。贴着环首刀的刀光，长矛刺了回来。不偏不倚，刚好顶上进攻者的胸口。
“噗！”一股鲜血泉水般射出，染红城垛，然后喷向蔚蓝的天空，沿着战死者尸体倒下的方向画出一条凄美的弧线。
“噗！”无数支羽箭从半空中落下来，射中持矛者。敌我双方的血线交织在一起，落下城头，缤纷如雨。
在杨苴的军令声中，无数单纯的灵魂在血光中飞起，飞向碧蓝碧蓝，水一般纯净的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