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一群人知道她躲在后面,还是都被她吓了一跳,只有沈庆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摇头:“没笑。”
“有!爹爹,他刚刚认错的时候明明在笑,我看的清清楚楚。”
“没有。”沈庆之认真的道。
韩中正要疯了,讨论这个有意义吗,多少大事要办,于是喝斥道:“还不去睡。”
“他笑的。”
沈庆之懒得再辩解,劝道:“小姐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韩诗琪怒极:“你管我去睡觉,然后再去喝花酒是不是?”她天真烂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于是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她自己都还没有明确的少女情怀因此展露无遗。
而她虽然天真又不是不懂世事。
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很有歧义呢。
说完之后立即羞的满脸通红,无处排解就对又沈庆之大骂:“登徒子!你不是好汉!”
这本是为了掩饰,结果嚷嚷完后,她发现周围人包括自己父亲的眼神都变了,不禁手足无措,沈庆之也急了,我怎么是登徒子了,大人假如误会,我的理想壮志还如何去实现,他连忙对韩中正道:“大人,在下,在下…”
“……”丁云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王培正道:“王大人,可能要人准备点夜宵给小姐?”
如此,才算化解了现场尴尬,韩诗琪借机走人,等她走后,韩中正看看周围几个,看看沈庆之,心想还是赶紧说事吧,便开始安排明日诸多事宜。
他这次便装来苏,就是为引蛇出洞。
在姑苏消磨至今,终到收网时刻,就算他也隐隐有些期待。
周围人随着他的安排,无不心潮起伏。
过去未曾能参与到这样事务中的沈庆之,此刻面色严肃凝重,因为他知道,此战能决定韩中正要怎么用他!而这对未来至关重要,尤其今年秋日江东淮左就有一战…
因此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一心要拿表现的沈庆之就披挂整齐的出现在了韩中正的面前。
韩中正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道:“在车队里给你竖一杆江东沈的大旗如何?”
沈庆之连忙摇头心想还不是时候。
不多久,王培正等大小官吏抵达,一行人便乘车向着城外而去,并在官道口道别。
由于韩中正现在“大张旗鼓”的出行,因此地方上还派遣了田衡烈领一群督查室的兵丁添当护卫,跟随大人前往,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在道别的时候,韩中正混在王培正的车队内又回了姑苏城。
更没有人想到的是,在官道右侧启程待发的几支商队中,有一队竟然是骁骑营士兵所扮。
历中原等韩中正的车队启程远去后,带领他的部下们推着里面藏着刀枪的货车尾随上去。
一行人就这样在官道上走着。
江浙之间地势起伏丘陵遍布,但从姑苏北上金陵一带却有大片坦荡平原,身在马背上眺望远方仿佛无边无垠,且由于江南多水,所以这里的天地就算再空阔,也不会如大漠关外那样显得苍茫萧瑟,然而看着这幅如画河山,有两个货却尽谈些煞风景的事情,比如夜场歌姬的腰,比如山上贼匪的头,顺便算一下昨天跑单省了多少钱…
时至中午。
路过一片树林,丁云忠吩咐暂休后,历中原的人立即上来,趁路上无人替换了督查室的一群烂兵仔混入了护卫中,督查人马则在田衡烈的带领下成为商队回头,分别前,田衡烈悄悄对沈庆之道:“庆之,功名就在马上取,不过据说贼势不小,你可千万要小心。”
沈庆之重重的点点头,两人随即分别。
“韩中正”的车队就再次向前,越行越快,转眼不见。
慢腾腾起身的田衡烈看着他们消失在远方后,再回顾自己身边这群烂仔,不禁叹息,这些天他从李默的口中已经彻底明白,这个世道已经烂透,朝廷大员们早已经不将那个皇上放在眼中,河东张卫国,河西李耀武,淮左宋铎部,江东孙正川…而这次就是韩中正和慕容平南在为江东一地话语权,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慕容平南背后,是江东国人的力量。
韩中正背后,则是江东汉人的力量。
成王败寇。
至于那些江湖上的贼寇,不过是些炮灰,真正残酷的厮杀才刚拉开序幕。
说不定,这次争斗定局之时,就是大燕覆灭之时。
那么未来,谁将会是这片江山的主宰,谁又能分疆裂土封侯万户呢?最可笑的还是自己,半月前竟还在为庆之能混上一碗公家饭而绞尽脑汁。
……
安熙十七年,五月十六日,晚。
孙正川部忽然拔营不知所踪。
安熙十七年,五月十九日夜,月朗星稀山河寂静,金陵城东南稷山脚下,突然冒出一阵火光,随即杀声四起。
看着意料之中出现的贼寇,今夜驻营于一条溪河边的丁云忠立即沉声大喝道:“取械披甲,背水列阵,弓箭上弦,刀兵举盾,庆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