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信步走近殿内,香炉的龙嘴缓缓匀吐出紫烟,她侧身问跟在后头的白渊离:“为何不是苏合香了!”
“陛下说闻不惯那股子味道,全都撤了!”
“哦!”夏若话中带笑意:“闻不惯!”
白渊离将盛药的碗低头端上前,夏若挑唇一笑,随手便接了过去:“当了皇帝,自然是不习惯那些子小物事了!”
她装作未察觉白渊离脸色一白,转身将药碗端着闲闲地坐至林嗣墨的病榻之侧:“陛下前一次醒來是多久之前!”
“回娘娘的话,是前儿夜里!”
“前儿夜里,那也有足足一日多未进水米了罢!”夏若羽睫垂下覆住眸子的深浅:“可要叫御厨准备些吃食!”
“陛下现在连开口都无力气,只怕是不能饮食!”
“怪不得许我过來,原是要哺药与他!”夏若话中藏冰凌,笑意却愈发深了:“你们且退下,这里有本宫守着便行了!”
日至西垂之时,林嗣墨的手指有些许牵动,夏若握了他的手轻唤:“醒了!”
却又想起他现在的情况,只怕能不能听见外界声音都是未知,叹了气将药喝了一口,就着林嗣墨的唇形贴着与他喂了,他胸口似有些起伏,呼吸虽抑制着还是逐渐加重起來。
夏若有些脸热:“安生休息,你这病势突然,也该知道是为何因由,若是你好些了,我便來做那药引之人!”
林嗣墨的呼吸突然顿了下來,勉力将手指往边上挪了几寸,夏若不知其用意,将手跟了过去,林嗣墨却突生一股力气将她指尖一拂,掀出去好远。
夏若怔了片刻,点点头笑了笑:“好,好,你不愿意,便亲自开口与我说,不论多久我都等着,你从前那样有能耐,不该落得如今被病痛折磨,你是要成为千古帝王的人,不该这样沒本事!”
她定了神去看他,依旧年轻的容颜有了几分以往林嗣言的样子,常年养尊处优的润洁的颊上如今消瘦不堪,全无血色,薄唇挺鼻,逶迤的眼尾极长,夏若拿指腹去抚了他溢出來的清泪:“你上回哭的时候,我可还记得呢?我答应与你成亲,你便突然抱住我哭了,一点也不像做殿下的人!”
她的话音低柔,林嗣墨的眼角一时间多出许多泪,擦也擦不尽,她叹了气凑近他轻声耳语:“前段时间你未能陪我去看桃花,如今想必也谢了,不过倒还有海棠花开着,就在我殿里,你几时好了,我便与你看上一整天!”
“从前总是我病着,你來许我游景看花,如今你代我受着这病苦,我便也來许你这些愿景,其他书友正在看:!”她闭了眼,将手抚上他心口:“你虽是要赶我走,我却独独这件事不能依你!”
殿内的屏风是从原來的王府里移置过來的,上头依旧还留着她从前一时兴起題的词:“相思枯骨,难熬肠断苦!”
竟是话音犹在耳,一语成谶。
太后当夜又传旨与夏若,将各宫事宜管理之权暂收,尽力为皇帝侍药便是。
夏若接了旨意,却又是一道旨紧跟而來,不是太后的懿旨,竟是林嗣墨病前便拟好的圣旨。
原是他早防着此日,他母后权欲熏心,定不会坐视夏若无林嗣墨仰仗之时还坐拥后宫之权,那便是一道字大庆开朝起便从未有过的旨意。
皇后监朝。
太后那处似无动静,第二日却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朝臣皆是哗然。
夏若并不清楚朝臣派系,孰忠孰奸自是茫然无头绪。
白渊离交与夏若一本册子,道是圣上再次卧病前便一直在整理的,夏若凝眉接过,心似明镜亮堂,他当真不愧为步步之间赢天下之人,竟连此处都设计了进來。
她本在之前便略微工于心计,边境平和,民间并无大灾,京内朝务之事琐碎,也很快便能上手。
如此过了三五日,她日日在林嗣墨的寝殿内点烛阅奏章,他脸色微微有些颜色起來,眼睛也能睁开了。
田双河及林嗣墨先前的暗卫队皆听她调遣,由她分了数十人潜入幽州,秘密监视林显季的一举一动。
天**晓,夏若捏了捏眉心,搁笔欲灭了烛火,却是心思一动朝林嗣墨的榻上看去,正见他许久不曾如此深邃地望着自己。
他目光炯炯,不似病中之人,夏若不由得站起身去观察他脸色,见只是寻常颜色才放下心來。
夏若见他喉头牵动着抬了食指,便忙问道:“吃药的时辰还未到,现在可要用些水,或是用些清粥可好!”
他闭目缓了口气,轻轻用指尖在她手背上划了几划,夏若会意,忙将左手往他右手食指处凑过去:“有话便写在我手上!”
“甚、”他勉力提起力气,这笔划极多,他停停顿顿绕了极久才完成,夏若替他拭了鼻尖上的汗,他索性闭目凝神去划,终是逐渐成后头余下的字:“念!”
她默然半晌,也伸手去往他手上划了三字:“亦如是!”
烛火还未剪去烛芯,嘭地一声爆开了灯花,夏若笑着将他手贴在面上:“听见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