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等俱是跪下谢恩,夏若有些茫茫然,不知自己是否也该像她们一般跪下领旨,正怔忡之间,那内侍又是笑容可掬道:“娘娘好福气,锦绣池也只有历來帝王才能用呢?”他悄悄凑近了道:“就是现在的太后她老人家,也是甚少有这等荣宠!”
夏若轻轻扫了他一眼:“公公是陛下跟前伺候的,有多久了!”
他“哦”着笑了声:“陛下登基后便一直伺候着,先前是跟在太后身边的!”
“那如此嚼舌根子,岂不是会扰了陛下清静!”夏若展颜一笑:“如此日日多言也累得慌罢,可要换个好地方來修养一番!”
那公公忙噤声不敢多言,只唯唯诺诺道:“娘娘恕罪,是老奴不谨慎了些!”
夏若收回眼神來,笑得有些意味不明道:“既是陛下好意赐浴,那便不负圣恩,起驾罢!”
锦绣池位于离寝宫不远,池中之水应是事先放了几味药材,浸了身子进去,几缕幽幽药香立时便散了开來,夏若昏昏沉沉手脚发软,甫一进入水中,差点便要睡过去。
一列宫娥进得殿内,垂眉请旨:“娘娘可要人伺候!”
“不必了!”夏若不喜生人近身,只低低道:“将衣物搁下,都出去罢!”
被人打搅了睡意,一时间又清醒了不少,她将头仰在池壁之上,依稀又忆起从前与林嗣墨在熙王府里嬉闹的情景。
想着便又思及方才那公公说的那句话。
赐浴。
果真是君恩浩荡,竟是赐來的。
她挑唇轻轻一笑,心里头说不失落,也是假的。
她又待了会,手脚的酸麻似乎减缓了些,她离开汤池将身子擦干,又自己轻手轻脚穿好了衣物,赤足着走了出去。
再见林嗣墨便是夜里了。
他进殿似有些迫不及待,还未见人影声音便到了:“阿若,怎的听说你今日有些不舒服!”
“听说,谁说的!”夏若从榻上起身,正要将脚放下去穿鞋,那人声音又传了來:“不用离榻,好生歇着便是!”
夏若低低一笑道:“可给陛下请安之礼总不能废掉!”
他人已近身來:“说的什么胡话,都说了不必这样!”
夏若顿了顿:“怎么你身上也有药香,身体怎么了?”
林嗣墨怔了半晌,忙笑道:“无事,是母后身子有些不好,我方才去侍药了!”
“那便好!”夏若点头躺回去:“可有用膳了,我这里还备着你的一份!”
林嗣墨又是一怔,转而笑道:“我与母后一起用过的,阿若费心了!”
“以后若是不來就先说下,也沒什么的,好看的小说:!”
“阿若……”林嗣墨试探着问道:“你今日脸色不好,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我这还在笑呢?你又说我在生气!”她将长发拢至耳后:“就这般见不得我心情好!”
“哪里的事,你开心自然好,可我听说你今日将李公公讽刺得脸上搁不住,所以想着问问你……可是他们服侍得不周到!”
他的话快且急,的确是真的在担心她,夏若愣了片刻,转面对他道:“将烛火灭了,躺下说话罢!”林嗣墨应了声就走到了桌边,夏若又突然道:“委屈你这一国之君为我灭烛了!”
他伸出去拿烛台的手顿了顿,低声叹了气,凝眉去剪掉了烛芯。
殿内遥遥透进些月色,正好能看清对方,夏若还坐着,白玉光洁的面上散出莹莹的光华宛转,林嗣墨近身过去吻了吻:“几时歇息!”
“你明日还要忙,歇了罢!”
他默然半晌,终是直直看了她:“你并不喜我登基罢,阿若,你与我疏远了不少!”
“皇帝政务勤勉,我自然不忍心去叨扰!”夏若低低一笑:“倒还多谢你一番美意,今日承皇恩赐浴后,身体真是舒适了不少!”
“你当真是在与我赌气么!”林嗣墨有些急着道:“那些只是虚言而已,你何必耿耿于怀!”
“我心眼太小,只怕连虚言都难容下半分,我耿耿于怀也罢,我付之一笑也罢,你也不必如此在意我的想法!”她抬了巴掌大的脸去看他,笑意全无:“你如今已是帝王身,早不是从前只顾着我的林嗣墨,我确实有些不开心,像心里被人挖了一道大口子,可那又能怎样!”
她眼眸无半分凄楚,剩下的也全是凛冽寒光:“我能让你回到熙王府继续只宠着我一人么,我能让你退下皇位只做过表面上的闲散殿下么!”
林嗣墨果然不再说话,夏若轻轻一笑,声音在偌大的殿中似鬼魅飞旋漾开:“别说是你舍不得,就连我也不忍心看你将这天下拱手让出!”
“今日田双河回话了!”他呼吸极轻,竟是怕惊动她的声调:“林显季的下落果真如你我所想,他的确……”
夏若等了他來说,他却不肯往下说了:“阿若,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将來,你须得体谅我的难处!”
“他可是住在了那人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