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或深咎此策之失,且专归罪于刘君者,非事实也。
湖口之败,研究其原因,我认为主要还是指挥失误造成,即指挥员没有很好地控制军队进攻的速度。军队进攻的速度倘若失控,就容易被敌人利用。而这个速度需要总指挥去控制。曾国藩就是没有控制好这个速度,所以招致失败。湘军从年初打到年尾,除了靖港、岳州等几次失败,总的形势是节节胜利,一年扫清湖南全境、攻克武汉三镇、田家镇大捷等,一路顺风。胜利冲昏了头脑,湘军中弥漫了一种“胜利之气”,以为太平军好打,产生轻敌之心、速胜之志。白天,水师与太平军作战,在小胜后,萧捷三、段莹器、孙昌国等,想迅速清除鄱湖以内的太平军,率领“轻便之舟,勇锐之士”,长龙、三板一百二十馀号,乘胜追击,直到姑塘以上,晚上也没有回到大本营。这就给了太平军以可乘之机。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杜牧《题乌江亭》)失败并不可怕。曾国藩早期的这几次失败,让他清醒,让他明白。他不是一个擅长“战阵”的人领导者,而是一个擅长“教练”的领导者。所谓“教练之才”,其实就是统帅之才,是帅才。从此他不再亲自指挥具体的战斗,一心只做自己的“教练”了。在战略战术上,更加注重规划长远,注重稳重平实,不再冒险轻进。“以是不敢壹意进取,而存一防守之志。”而防守则“总以深沟高垒,能自固守为主”。不亲临前线指挥打仗,稳坐大本营,用毛笔指挥,用书信调度,最后打败了全盛时期拥有六十万军队的洪秀全。
以敌为师
电视连续剧《贞观长歌》,描写唐太宗李世民贞观之治,展现了一个伟大时代的风云变革。李世民有一句台词,颇有哲学意味。他说:太子没有好老师,什么是好老师,敌人!敌人才是最好的老师。这是值得玩味的话。一个善于以敌人为师的人,是最有能力击败敌人的。以敌为师,就是要研究敌人,了解敌人,把握敌人的工作特点,工作思路。搞清楚敌人在想什么?做什么?怎么做的?才可以找到击败对手的弱点。曾国藩善于分析对手的战略战术,善于分析对手的作战意图,并从而作出相应的正确决策。1860年春,李秀成导演了一场气势宏伟的大剧。他率领一支雄师猛攻浙江省城杭州。杭州岌岌可危,求援信雪片式的飞往江南大营。这个时候,和春、张国粱等再也坐不住了,派出重兵救援杭州。
重兵被调出来后,李秀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回攻江南大营,并且一举攻破之。江南大营于1853年4月建立,为清军在南京城外的一支重兵,是咸丰皇帝的重要依靠,虽然没有多大作为,但是毕竟是一颗钉子,死死钉在太平天国的首都旁边,让洪秀全睡不好觉,吃不好饭。至此,终于大功告成,洪秀全可以安安稳稳在南京城里当他的天王了。李秀成在这里采取的一个重要的战略就是声东击西,攻打外围中极其重要的城市,以蒙蔽对手的心智,将真实要进攻目标地的对手牵引出来,然后一举击溃,取得战争的胜利。这一智谋在中国古代战争中是常常使用的,但像李秀成这样运用的好和成功的并不多见。对这次战役,曾国藩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学习,掌握了其特点,并且能够用以指导其战略战术的指挥。
攻破江南大营之后,李秀成、陈玉成将战略眼光转向安庆。当时曾国藩的军队已经对安庆成实施了重点包围。曾国荃率领的吉字营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集贤关一带,修筑深沟长壕,逐渐形成了全包围。安庆是曾国藩与洪秀全必争之地。李秀成、陈玉成积极筹划后,兵分四路于1860年底至次年春西进,其中江北一路由陈玉成率领,主要进攻英山、霍山,直扑武昌;江南三路,分别由李秀成、黄文金、古贤隆等率领,进攻浮梁、景德,鄱阳、都昌,彭泽、湖口,声势浩大,但是对于太平军的这种进攻,曾国藩一眼就看穿了。他指出:
群贼分路上犯,其意无非援救安庆。无论武汉幸而保全,贼必以全力回扑安庆围师;即不幸而武汉疏失,贼亦必以小支牵缀武昌,而以大支回扑安庆,或竟弃鄂不顾。去年之弃浙江解金陵之围,乃贼中得意之笔。今年抄写前文无疑也。无论武汉之或保或否;总以狗逆回扑安庆时,官军之能守不能守以定乾坤之能转不能转。安庆之濠墙能守,则武昌虽失,必复为希庵所克,是乾坤有转机也。安庆之濠墙不能守,则武昌虽无恙,贼之气焰复振,是乾坤无转机也。弟等一军关系天地剥复之机,无以武汉有疏而遽为震摇,须待狗逆回扑,坚守之后再定主意。
曾国藩在这里对太平军的分析是非常正确的。太平军的真实意图,就是要救援安庆。随着战事的进行,太平军在菱湖中部建设了19座堡垒,对曾国荃施行反包围。针对太平军的真实意图,曾国藩制定了坚守安庆的策略。那就是坚决不分兵,集中优势兵力对付来犯之敌。这一战略思想的来源就是对李秀成战略思想的分析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