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二十,不为少矣,若再扶墙摩壁,役役于考卷截搭小题之中,将来时过而业仍不精,必有悔恨于失计者,不可不早图也。余当日实见不到此,幸而早得科名,未受其害。向使至今未尝入泮,则数十年从事于吊渡映带之间,仍然一无所得,岂不腼颜也哉!此中误人终身多矣。温甫以世家之子弟,负过人之姿质,即使终不入泮,尚不至于饥饿,奈何亦以考卷误终身也?
他认为科举考试是误身害己的事情,一个人要是过了二十岁还在扶墙摩壁、汲汲于功名,从事于吊渡映带,那就会百业荒废,贻误终身。为了避免这种贻误终身的悲惨事件发生,曾国藩要求子弟有正确的读书目的。他说:“凡人多望子孙为大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
做明理之君子,是曾国藩对子弟读书的要求,是他的读书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取向,是读书的根本所在,终极目标所在。那么他所说的明理,又是什么样的理呢?他指出:
盖人不读书则已,亦即自名曰读书人,则必从事于《大学》。《大学》之纲领有三:明明德、亲民、止至善,皆我分内事也,若读书不能体贴到身上去,谓此三项与我身了相涉,则读书何用?虽使能文能诗,博雅自诩,亦只算得识字之牧猪奴耳!
读书必须做到《大学》所倡导的: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做到这三个方面,才算是明理。只有做到这三方面,读书才有用,否则就是一个只知道识字的“牧猪奴”。朝廷用这样的人当官,也是用“牧猪奴”做官。读书不以考取功名为目的,而以追求学业上的修为、追求人格道德的修养、追求自立自强为目标。所以他要求子弟有正确的追求。他说:
吾所望于诸弟者,不在科名之有无,第一则孝弟为端,其次则文章不朽。诸弟若果能自立,当务其大者远者,毋徒汲汲于进学也。
又说:
吾辈读书,只有两事:一者进德之事,讲求乎诚正修齐之道,以图无忝所生;一者修业之事,操习乎记诵词章之术,以图自卫其身。
明理之外,读书的另一个重要目标是修业。修业的目的是“卫身”。他说:
卫身莫大于谋食。农工商劳力以求食者也,士劳心以求食者也。故或食禄于朝,教授于乡,或为传食之客,或为入幕之宾,皆须计其所业,足以得食而无愧。科名者,食禄之阶也,亦须计吾所业,将来不至尸位素餐,而后得科名而无愧。食之得不得,穷通由天作主。予夺由人作主;业之精不精则由我做主。然吾未见业果精而终不得食者也。农果力耕,虽有饥馑,必有丰年;商果积货,虽有壅滞,必有通时;士果能精其业,安见其终不得科名哉?即终不得科名,又岂无他途可以求食者哉?然则特患业之不精耳。
在曾国藩看来,读书与农工商是一样的,当官与教书是一样的,做传食之客与担任幕宾是一样的,方式是自立,目的是“求食”。“求食”,不是一般的获取食物,也不是不择手段的获取食物,正确的理解应该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正当的职业、工作去获得养身、养家的资财。求食,强调的是自食其力,自立自强,不论是劳心还是劳力,不论是读书还是从事工农商,不论是做官还是教书,分工不同,目的一致,都是自立自强,自食其力。读书人以知识谋食。科名,则是获得食物的一个阶梯。只要努力,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终会有顺畅之时,即使最后得不到科名,也没有关系,还有其他的工作可以自食其力。这种对科名的理解,在当时来说,恐怕也只有曾国藩这样的卓越人物才有的。
当然,曾国藩并不否认科名的重要意义。在他看来,科名的意义除了求食之外,就是一种孝顺的手段。他说:“科名之所以可贵者,谓其足以承堂上之欢也,谓禄仕可以养亲也。”子孙后代博得一个科名,目的就是让父母高兴而已。
修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艰苦的努力与付出,需要切实可行的方法。曾国藩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学习方法,值得研究与学习,一个是 “三有”学习法,一个是专注化学习法。“三有”就是有志、有识、有恒,他说:
故予从前限功课教诸弟,近来写信寄弟,从不另开课程,但教诸弟有恒而已。盖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识也;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诸弟此时,惟有识不可以骤炉,至于有志有恒,则诸弟勉之而已。
一个人真正要学有所成,学有所得,必须要有志、识、恒。离开这三者,将会一事无成。志是志向、理想。一个读书人、一个领导者没有远大的理想与志向,就会“甘为下流”,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识就是学识、知识、才华。一个人要是满足于已知,那就会不思进取,固步自封,坐井观天,河伯自大。恒,就是恒心,就是坚持。做一件,不做成不松手。做一下,停一下;浅尝辄止,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曾国藩虽然是在教育诸弟学习,其实也在教育他们怎样成为一个高明的领导者。他以前自己也没有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