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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从多风多雨到初见太阳(2)(3 / 3)

币或支票的人没有本位实物在手的保障,发行货币的私营商号就要讲信誉,而又因为私营的信誉可能不足,政府的参与就变得顺理成章。政府比较可信,行骗时中计的人就较多。国民党在大陆时期,政府是最大的骗子。

我不是货币历史专家,但随意的观察,知道整个清代以至民国初期,中国主要是以银两为本位的。在清代【或更早时期】,银号或钱庄是主要的发行货币的机构,一般是私营的。哈耶克【F.Hayek】在生时极力主张的自由银行制度,在中国早已存在。这是个非常重要的研究题材,中国的学者竟然忽略了。

货币本位制可以稳定物价,就是大致上不复存在的今天,好些经济大师建议恢复本位制。然而,这制度有两个困难。其一是若以金或银做本位,缺少这些矿物的国家,在某些情况下经济整体会出现困难。中国是个好例子。中国本身少产银,以银为本位的清代,银两是经丝茶的出口而引进的。这些进口的银两主要产于西班牙控制的墨西哥,英国商人从西班牙取得而输进中国购买丝茶。但一七八〇年左右,西班牙有一连串的战争,英商缺银,就想到输鸦片到中国换取丝茶。鸦片的销量在中国愈来愈大,到了一八二〇年左右,中国的银两开始外流。林则徐说鸦片进口的本身会穷国,是错的;但因为鸦片进口而使银两外流,导致货币量的减少而引起通缩,使经济萧条,却是正确的货币理论。我认为要是中国昔日懂得及时改用另一种货币制度,太平天国【一八五〇至一八六四】那大悲剧可以避免。

第二个本位制的困难,是如果一个国家或地区采用而其他与之竞争的国家不采用,其他国家的货币贬值,就可能使采用者缚手缚脚,被人家杀下马来。香港近几年的经验是一个好例子。

香港一九八三年十一月实施的联系汇率,是回复一九七三年之前的旧制。这个所谓“钞票局”【currency board】的制度,是百多年前一个英国专家发明的。这制度是以一种外币【前用英镑,今用美元】作为香港钞票的本位,只保钞票,不保支票或银行存款。钞票是“银根”【monetarybase】。保银根,“钞票局”知所适从,联系汇率可以稳守,不需要有外汇管制。美元的储备不用多,只要足够在指定的汇率下保钞票,是一种以少保多的本位制。

困难是九二、九三年间,人民币有大幅度的贬值,而之后朱镕基于九七年成功地控制了中国的通货膨胀,跟有颇为长期的通缩。这导致东南亚一带的货币守不住,炒家四起,官、炒勾结,促成了九七年的亚洲金融风暴。港币与美元挂,守得住。然而,换来的是一士谔谔,价高和寡,失去了国际上的竞争力。香港的物价、工资逼要以通缩调整,这程序为时甚久,苦不堪言。

货币本位制是不限于以金、银或外币做本位的。原则上,任何物品都可以做本位。但如果物品本身可以讨价还价,又或者市价不一,不能为众所认同,那么以这物品作为货币的本位,其交易费用是太高了。不要忘记,货币的出现是为了减低市场物换物的交易费用。物价不被众所认同是不容易作为货币本位的。我认为,所有在期货市场成交的物品都可用作货币本位,而以一篮子不同的期货合并为一个货币额的本位,值得考虑。期货之价大家容易认同,而在计算机发达的今天,一个固定篮子的期货的市价,可以每秒钟算出来。我曾经??弗里德曼【M.Friedman】谈过以一篮子期货为本位,他认为可行,但交易费用看来会比美国目前没有本位的货币制度高。

从信上帝到信苹果

没有物品本位支持的货币称作“法币”【fiat money】,其币值要靠市民相信。弗里德曼曾经从钱包中拿出一块钱的美元钞票给我看,打趣说:“你道为什么这纸币有所值?告诉你吧,因为上面写我们信上帝【In God WeTrust】!”

的确,市民相信货币有其值是货币有价值的原因,但可不是因为信上帝。在本位制下,我们相信其币值是因为可以换取本位之物。国民党时期的关金、金圆券、银圆券之类,虽然骤眼看来有金或银的本位支持,但大骗局愈来愈明显,变得没有人相信而遭淘汰。

虽然所有经济学者都说今天国际上大部分的货币【连美元在内】是完全没有本位支持的,我不同意。我认为毫无物品本位支持的货币是废物,因为不可能有人相信。但物品本位可以说明是何物,又或者任君选择而不说明。在金本位下,一美元说明可换取的金量;在今天的美元法币下,一美元可换取五个苹果或其他值一美元的物品。可在市场换取的物品就是没有说明的货币本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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