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对交换论来说,这意味着一元化的等价交换“烟消云散”为多元化的象征交换。
当金融危机击垮东南亚、俄罗斯、拉美的时候,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是这些地方的金融机制还不够好;但是当金融危机击垮美国,尤其是当美国的投资银行全军覆没时,人们有理由质疑:在股市对实体市场失去有效响应的机制下,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股市进行交换?
在信息网络出现之前,这是一种必要的迂回。但从后现代的观点看,通过股市进行交换的缺点已经一目了然:所有信息都要像涮羊肉一样,从新鲜生动的状态变为苍白的无生命状态,从具体的信息变成一般等价符号的抽象信息,再进行迂回的交换。现代性的特点,就是不断强化这种迂回性。当这种迂回性由于复杂性或利益集团异化而变得不可控时,金融危机就变得不可避免了。
问题出在金融市场存在着如此多的不理想之处:它过滤了所有多元化的信息(个性化信息被作为噪声被过滤),只保留下可以通过货币的筛眼的“一般等价”后的信息。现代性从体制上破坏了信息的“生物多样性”,使信息失真变得不可避免了。
从优化资源配置的角度看,在信息充分社会化、网络化的基础上,如果有对称化的具体信息可以进行针对性的资源配置,人们为什么还要用过滤具体信息的方式,用货币迂回配置资源?
当电脑和网络如此发达后,通过信息网络交换具体价值的成本已经大??下降,人们为什么不能设计一种新的交换制度,可以在抽象价值交换之外开辟具体价值交换,在货币交换之外开辟多元化的信息交换?
举例来说,如果中远集运通过信息网络,可以把世界上每个港口、每个岛屿、每条散货航船的每条货运交易信息,在一秒之内充分地用于资源调度、优化配置,并可以实现长短期平衡,为什么还要根据上市公司从股市反馈回来的一周前,甚至一月前过滤掉所有具体内容的简单价格信号来进行调控呢?
如果这一切可以实现,如果美国人不是被华尔街、“两房”迂回扭曲的交换信息和代理人利益所左右,而是一对一透明对称地掌握自己的真实信息,今天的金融危机就可以从体制上缓解甚至避免。
后现代主义者早就设计了这种不同于货币交换、股票交换的信息交换机制,他们称这种不以抽象物为中介的具体价值交换为象征交换。象征交换的灵感来自古代的礼品交换,又因为加入了计算机互联网的支持而适合当代。
象征交换不再具有货币交换那种坚固性--那种坚固性主要来自交换中必须以一般等价物为中介的规定,以及交换的抽象性、脱离所指的符号性--但却具有切合交换语境的优点,可以实现一对一的个性化交换。
后现代主义让我们发现,还可以思考“让世界恢复坚固”的反问题:网络中的个性化何以可能?具体来说,个性化交换何以可能?
真实世界中的交换
空床费案
熊某经常夜不归宿,妻子刘某与其约定,如果熊某在0~7时夜不归宿,按每小时100元的标准,支付“空床费”或写欠条给妻子。“空床费”欠条一天天见涨,攒到4000多元时,刘某持“空床费”欠条到法院要求离婚。法院在判决二人离婚的同时,也支持了刘某要求支付“空床费”的请求。
在这个真实的“空床费”案中,法院强制执行婚内情感协议,等于承认当事人通过协商确定情感价格。法院的这个后现代先锋派行为为中国开了第一个正式的情感价格的先例。
情感定价的一个重要不同是,每个人对于情感的定价有可能不同。每个人定出的“空床费”可能高低不同,形成一物多价。
大家都知道,情感成分在现代互联网经济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在中国,手机不光是理性的通讯工具,它还成了情感的寄托:红楼梦海选、“超女”海选早超出理性定价范围,体现了情感的巨大能量;杨丽娟追刘德华,更是追到惊心动魄的“酷毙”(准确地说是一“酷”一“毙”)。但论起情感估价方法的成熟程度,却与情感经济的规模太不相称,理论远远跟不上实践。
看看现在情感评价的精确度吧,不是“感情无价”,就是“酷毙帅呆”,一个负无穷,一个正无穷,精确度在正无穷到负无穷之间。而且你瞧用的这个词:酷和帅,它们到了极致,酷到毙,帅到呆,非“死”即“傻”,既不喜庆,更不学术。上述种种都说明需要专业介入来探讨情感定价问题。
问题的针对性和缘起:“意义均衡”
我们从汪丁丁讲述的一个案例说起:
两年前的一个仲夏夜,我偶然看见热闹的街边小摊上随便扔着一只布质小恐龙,它的神态让我想起电影《在时间之前》里那只父母双亡的小恐龙,它仿佛也正在一步一回头、孤独地走向未知世界。这种感受恰好与我当时的心情发生共鸣,使我愿意以两倍的价钱买下这只小恐龙。那个年轻的看摊儿人成为体验经济的受益者,但他无法知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