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致庸看他一眼,继续道:“你请坐下。第二条违犯店规,私自借贷,造成亏空。总号大掌柜顾天顺,不和二掌柜、三掌柜商议,不顾对方信誉不好,私自贷银八万两,给东方商号万利聚的吴东家做羊毛生意,结果到了现在,八万两银子无法追回。顾掌柜,有没有这事?”
顾天顺这次没有出声,终于低下头,汗如雨下。一时间众掌柜皆低头不语,不少人脑门出汗,场内鸦雀无声。乔致庸看着众人道:“大家也别低着头,我看下面的也不要念了,各人的账各人清楚。现在我把这本账烧了,从今以后,旧事不提,但谁犯的错,回去马上纠正。任用的私人,一律清退!再发生这样的事,谁做的谁就请辞好了!”说着,他将密账本放到火烛上,一点点烧毁。众人抬头,吃惊地望着他。
顾天顺在一边再也坐不下去了,满头大汗,悄悄离去。二掌柜、三掌柜匆匆跟着进大掌柜室,只见顾天顺正在含泪收拾铺盖。二掌柜上前劝道:“大掌柜,您别这样啊……”顾天顺抹泪道:“二位爷,顾某早就不是大掌柜了!”三掌柜叹气道:“大掌柜,您说东家今天这顿饭真是……”顾天顺怒道:“他哪是要请掌柜的吃饭,今天的事情他早就商议好了!反正我顾天顺已经帮他解了高粱霸盘之围,他已经过了河,可以拆桥了!”顾天顺一边哆嗦着手收拾东西,一边颤声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来?我要回祁县去!”一听这话,二掌柜急得跺脚:“大掌柜,听我一句话,你不能走!我觉得今天的事吧,东家主要是对事,并不是对着大掌柜你一个人。顾爷你堂堂乔家复字号大掌柜,一世英名,晋商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是这样灰溜溜地走了,以后人们怎么议论大掌柜,大掌柜想过没有?”顾天顺一惊,醒悟过来,要这样说,他还真不能走了!顾天顺命可不要,但一生的名声,不能不顾惜!他还真想看看,乔致庸怎么处置他这个在复字号效力了四十年的老掌柜!
在第二天的大会上,乔致庸解聘了顾大掌柜,聘马荀为大掌柜。这时,顾天顺面红耳赤,站起看着乔致庸和马荀,颤声道:“真没想到,我在复字号干了四十年,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马荀“扑通”一声跪下:“师父。马荀得罪了!今天是马荀上任头一天,为了复字号的将来,马荀不能不痛下狠招,与大家结束过去,开始将来。论私,您是马荀的师父,但论公,马荀却是复字号的大掌柜。确实不能再让您老担任总号的掌柜!您真要离开,马荀接受!”顾天顺又是一惊,回头看他,一时气急:“你……”他说不出话来,身子一晃就要晕倒。
乔致庸上前扶住顾天顺,对身边的伙计道:“快送顾掌柜下去休息!”马荀上前一步道:“东家,慢,我还有话说!”众皆愕然,一时间目光全都望着他。马荀大声道:“东家,孙先生,诸位掌柜,我马荀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我师父虽然有许多过错,但他毕竟在复字号服务了四十年,从一个少年熬到今天两鬓苍苍,他对复字号功大于过。因此我提议,在新店规里加上二十一条,今后凡在乔家复字号里效力满三十年离号的掌柜,一律保留半俸的身股用于养老,使其享尽天年。请东家和各位掌柜考虑!”
众人都吃了一惊,一起朝乔致庸看去。乔致庸想了想,带头鼓起掌来。众人见状也急忙一起鼓掌,纷纷议论道:“要是这样,我们这些人,都愿意在乔家干到三十年!”
顾天顺更是激动地望着马荀和乔致庸,沙哑着嗓子道:“马荀,东家……这一条是你们专为我顾天顺设的吧?我顾天顺是个犯了大错的人,你们还待我这么仁义,我没有别的报答,这样吧,我……就给东家磕个头!”说着他趴下去给乔致庸磕起头来。
乔致庸急忙上前拦住:“顾爷,这条新店规是马大掌柜提出的,你要谢就谢他!对了,马大掌柜,这条新店规干脆这样写好了,以后每逢账期,复字号都从红利里留出一笔银子,专门用于照顾那些在复字号服务三十年以上离了号的人。标准呢,就照你说的,拿他原先在店里薪金和红利的一半。天下四行,士农工商,我们商人也是人,就是老了,病了,辞号了,也要过上人的日子。有了新店规,股东就不只是我乔致庸,你们就都是股东了,大家今后为了自个儿,为了复字号,好好干吧!”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底下已经掌声如雷,简直要把房顶掀翻。
巧惩
乔致庸在包头一举获得成功,就“大赦天下”,对一些确实还不起债的商户就一笔勾销债务。“万利聚”商号吴东家因乔致庸的这一举动,想赖账。
吴东家头一年借了“复字号”8万两银子,做羊毛生意,说好3个月还本付息,可是一年过去了,却一直拖着不还。听说了乔致庸“大赦天下”,就找上门来一顿哭穷:“我现在穷得每天提着个破箩筐沿街叫卖花生仁,除了房子就剩下一只破箩筐了。”其实,乔致庸早就了解到,此人有银子,就是想赖账。因此,他说:“那好,我信了你,明天把那只破箩筐拿来,再给我磕个头,咱们的账就两清了。”
第二天,吴东家果然拿来了一只破箩筐,磕完了头,乔致庸当着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