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钱了事。这究竟是谁牵连了谁,两人也说不清楚。
好在有郝家的上下打点,吴谦准备严办的风声刚刚传出来,没等差人来抓人,两人一合计,这杖责肯定是跑不掉了,若是那汉子死了,恐怕还有牢狱之灾。
宋代的科举制度是中国古代历朝历代中最为宽泛的,不需举荐,不讲门第,商贾之家可以参加科举,屠夫、织户也可参加科举,甚至罪犯的儿子也同样可以参加,但是,唯独有过杖责以上罪行的犯人,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吴谦这一手,不止是惩处他们二人的误伤之罪,还断了他们的功名路。
十年寒窗不就是为功名?
两人一咬牙,连夜出逃,跑到嘉定府投了军。
进入文官政治的宋代,重文抑武,军人社会地位低微。宋军中各种犯人的比列高得惊人,多少军兵都是犯了罪,判了刑,连大狱的门都没进就直接充军了。
像朱登科郝大鹏这样犯了罪跑去丛军的,除非大奸大恶,一般官府都懒得追究,因为在宋人的眼中,从军和坐牢几乎是没有什么区别的。甚至后世的“蒙史学家”们,为了贬低名将余玠,不惜给他扣上一个,杀人后迫不得已才去投军的恶名。
而俗话说的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就是在宋军中,也是特别需求读书人!
宋代的一支部队,很多时候更像是一个公司,除了训练和打仗,剩下的就是做买卖赚钱。
伐木烧炭稀松平常,边境走私那是占了地利,酿酒烧陶开当铺,经营赌场客栈放高利贷,宋军什么都干。甚至当官的还把买卖做到军队里,发饷的时候给每人发点货物,自己到市场上卖了,卖了的钱就算是军饷。大名鼎鼎的岳家军也不例外,当年岳飞驻军鄂州,开酒店和赌场一年也要赚个几十万贯,只不过岳飞用这些钱来补充军备,提高部队战斗力了,而其他的将领,多半都自揣腰包了。
如此一来,这军队做买卖更是需要大量能写会算的读书人。尤其是南宋末年驻屯大军没落,各级地方政府为保境安民纷纷组建起新军,这些新军的花费完全依赖于地方财政和军队私营,因此当两位“才子”跑到嘉定府投了庆定军时,当即就谋了个小使臣的“军衔”,两个在逃通缉犯摇身一变成了正规军的军官!
自从成都沦为废墟,嘉定府就成为了西川当之无愧的头号重镇,人口稠密,商业发达。而两人家中溺爱儿子,时不时还送来些钱银,加上宋军一贯的优厚待遇,两人很快又在嘉定府中浪荡开来。
只是好景不长,两人入伍才大半年,就刚好赶上了南宋王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战略大反击——兴元府之役。
托余玠治蜀的福,两个年轻的叙州人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所知晓的蒙军的残暴都是道听途说,这一听说要打仗了,立刻吓得腿软尿意足,几乎打算再次开溜。可两人一合计,如果这次再跑路被抓住,恐怕就不止蹲大狱了,肯定直接砍了头祭旗。无可奈何之下,两人只得随大军迤逦北上。
这一路之上,除了帅司帐下诸多主力,还有播州雄威军这些一等一的强军,每逢敌军,自有这些强军鏖战,朱郝二人所在的庆定军多是侧后护翼。两人没经历阵仗,在军中也无非是做点清点分发军械粮草的轻松活儿。可这蜀道天险,两个一贯生活优渥的纨绔,虽不必披甲,又不需负米,但一路走来,已是艰辛无比,只在夜晚宿营之时,两人暗自垂泪。
也好在有了这一路上的锤炼,两个人才在后来的劫难中活了下来。
兴元府久攻不下,蒙军又有数路增援,在退军途中,宋军的殿后部队都不敢多做停留,稍作阻击,便一齐向南奔走。好在蜀口的地形极大的限制了蒙军轻骑的优势,蒙军兵力又不足,多是挑着落单的小部队,或者毫无战力的厢军夫役进行追杀。
夫役还好些,厢军中多是老弱,比起逃跑,哪里比得过正规军中那些汉子,在川北的崇山峻岭间,多少老弱被蒙军追上,惨遭屠戮。
也幸好有前些日子中的磨练,混乱当中,与好友失散的朱登科几经磨难,历尽万苦,终于逃到了得汉城,刚刚入城便昏死过去。
待到醒来之时,已是鸠占鹊巢……
按:中国古代科举制度中,南宋四川可能算是一个特殊情况,解试(乡试)过关后,并非会去临安参加省试,而是参加四川制置使司举行的类省试。
叙州,今四川宜宾市。嘉定府,现今四川乐山市。兴元府,今陕西汉中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