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朱邓科一直在纳闷,是否是因为名字相似,自己的灵魂才会穿越到这个名叫朱登科的南宋人身上。
刚刚改革开放的80年代,是一个崇尚科学、重视教育的年代,而父亲姓朱,母亲又姓邓,于是朱邓科就有了这样的一个名字。只是每当想起自己的处境时,他便忍不住会想,当初父母给自己起名字时,起个朱园璋、朱迪之类的名字,那该有多好?
说起来,他附身的这个家伙,条件还是不错的,不但眉目清秀,身材甚至比21世纪的那个他还要高上一点儿,在这个身高普遍低矮的时代,又是南方,几乎算得上是翩翩美男了。
唯一有点儿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副身躯有些瘦弱,他猜想,大概这就是所谓文弱书生的身子骨。好在小解之时有惊喜,他也就微微释怀了一些。
这个朱登科,祖上也是出过京官的关中大户,金灭北宋,为躲避战乱,便举家南迁到四川眉州,待到金国灭亡,蒙宋交兵,蒙军破成都府,举家又逃到了叙州。
几经辗转,家道旁落。到他这一代,已是四代单传。
朱家世代以承家从仕为家训,多少代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朱登科身上,他自幼闭门苦读,失去了多少童年的欢乐。
朱登科十四岁那年,朱氏父子同上解试,父亲朱辅不出意料的再次落选,而他竟然拔得头筹,中了解元。
当时的考监曾断言道:“若不是朝廷取缔了童子科,以此子甘罗、蔡卞之才,必定高中!”
童子科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中央党校高级公务员预科班”,虽然说未必能进两府执政,但是只要不是日后太懒,入个翰林院那是绰绰有余。
只是童子科遴选弊端重重,朝廷前些年已经下政令取消。但得此评价,一时间让朱登科声名大噪,州县里四处传言,“朱家出了个小蔡卞。”
眼见朱登科真的登科在即,自幼体弱多病的他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几年间,病情反反复复,母亲王氏生怕断了这一根独苗,哪儿肯让他出远门赶考。
18岁那年,朱登科在家中一个丫鬟身上懂了人事,便吵闹着要入州学。王氏拗不过儿子,便让他入了州学,又在远亲中为他安排下一门亲事。至于赴重庆府省试之事,待到他成婚生子,朱家有后之时,再做打算。
谁知一入州学,朱登科再不苦读圣贤书,整日游荡,混迹于勾栏瓦子,形骸放浪。
说来也怪,这风流事儿多了,本该是亏了身体,可他的身体反而好了许多,虽然说不上强身健体,但也和一般的读书人相差仿佛了。
朱家不过是中等人家,一年所入不过千多贯,学名士风流,没有大把的银子可是万万不行。好在这些狐朋狗友中,家财万贯的不少,其中最为要好的郝大鹏,他家中颇有资财,而为人也很是大方,每每外出游玩,多是由他付账结银。这日复一日,两人越发亲密,彼此开始称兄道弟。
只是没想到才过了新年,春暖花开,即将要完婚的朱登科却闯了大祸!
这天朱登科和郝大鹏二人在一家酒肆喝了半日的酒,眼见太阳就要下山,两人正在商量晚上去哪里找乐子,这时一个村妇提着个果篮,在店中叫卖着新鲜的山果。那村妇虽然穿着粗麻衣衫,可样貌却是异常清秀可人,朱郝二人平日里多是在勾栏里和那些风尘女子厮混,见到这种质朴清新的女子,一时惊为天人。再加上两人早有些醉意,便把那女子叫到近前,轻薄了几句。
没想到那女子看似柔弱,性子却是贞烈,不留情面地当场呵斥了两位浪子。两人一时怒起,把一篮子山果掀翻在地,踩了个稀烂,又把正要逃离的女子拉扯了几把,这才大笑着放她离去。
谁成想,那女子的丈夫挑着个担子,正在酒肆外等候,见妻子带泪从酒肆里出来,又失了果篮,便气冲冲地当街叫骂。
朱登科和郝大鹏自诩为读书人,哪里听得这个,一气之下就把手边的竹筷酒盏从二楼雅座的窗口扔了下去,店小二赶忙上来劝阻,一贯阔绰的郝大鹏以为店家怕摔了碗盏,哪肯丢了面子,便随手摸出一串钱,从窗口丢了下去……正好砸在那汉子的头上。
川地铁钱,颇为沉重,那汉子当场流血不止,昏倒在地……
其实这类误伤的案子,对于朱郝两个中上之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上下多多打点,多赔些钱,官府多半也不会深究。只是,当年称赞过朱登科的试监,仕途通畅,曾为学政,如今已经入主叙州司理院。
这个名为吴谦的司理参军,原本就是个小有声名的道学家,信奉程朱。在他看来,误伤个人事小,但朱郝二人身为州学士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轻侮妇女,简直有辱斯文,败坏纲常,尤其是当年自己还盛赞过的朱登科做出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在当面打他的耳光。
于是这个案件,他不但要严办,还要大办特办,以警示叙州士子,端正士风!
说起来,如果不是郝大鹏拿钱砸人,朱登科也不会跟着倒霉;如果不是和朱登科在一起,出了这事,郝大鹏也不过是多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