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走上一个石台阶时,突然发现石台阶四周都是陡坎绝壁,既上不去,也下不来窸了。她顿时急了,天渐渐黑下来了,山风吹得丛林发出窸窣窣的声音,她突然感到了害怕,不由得喊起了“妈妈、干娘、哥哥”。
秋菊的心在颤抖,害怕得低声哭了起来,脑子里全是妈妈、干娘、哥哥的身影,心里充满伤心和惊恐,凄厉地呼喊着:“妈妈,您在哪儿呀,秋儿在找您啊,哥哥救救我吧。”
天空像一块黑色的幕布,伸手不见五指,风越刮越大。
山里的天气变得很快,不一会儿,雨幕从天边缓缓移动过来,阵阵雨点借着风力打在秋菊身上。让她感到生痛,不一会儿湿透了全身,她冷得瑟瑟发抖。她的哭喊声被风雨夹带着飘向远方,消失在小河的上空。
王金山沿着秋菊走过的痕迹急切地往前赶,他越走越担心,因为他发现秋菊走的是一条通往悬崖绝壁的路。
那里叫老鹰嘴,只能上,不能下,大人去都非常危险,更别说她一个孩子了。
天黑下来了,还没见到秋菊的影子。王金山扯开嗓子呼喊着秋菊,没有回音,他心里焦急万分。
天空下起了雨,他更加急切地向着老鹰嘴攀爬而去,丛林中的荆棘在他手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孩子的哭喊声,欣喜若狂地喊道:
“秋菊……”他那急切的呼喊声穿透了雨帘。
“爹!”秋菊听见了王金山的喊声,也在呼喊着他,这是两年来秋菊第一次对王金山喊了一声爹。
王金山一下泪如泉涌,那兴奋与感动无法用语言来表述,这也是他五十多年来第一次听见有孩子叫他“爹”。
“秋菊啊,别动,爹来了。”王金山将砍柴刀从腰间取下来,动作麻利地砍了几棵小树,沿着岩缝打下几根木桩,小心翼翼地攀上了那块石台阶,一把将秋菊紧紧拥进怀里。
一阵风雨吹打过来,秋菊打了一个冷战。
“秋菊别怕,有爹在。”
秋菊“嗯”了一声,她听到了王金山心跳的声音。
王金山取下腰间的绳子,将一头牢牢地拴在石台阶旁的一棵松树上,左手将秋菊紧紧地抱在怀里,右手拉着绳子往下慢慢地滑动着,一双脚交叉地登在打进石缝里的木桩上,慢慢地,王金山终于站到了石台阶下的一块平地上,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原来,秋菊攀爬上去的是老鹰嘴的鹰嘴石上,那下面是悬崖峭壁,若从那里掉下来,哪还有活路啊!救下秋菊后,王金山才感到有些后怕,腿也有些发软。他蹲下身子,语气温和问道:“秋菊啊,咋跑到这地方来玩呢?很危险,以后别来了。”
秋菊低下头“嗯”了一声。
王金山抬起头望了一下漆黑的夜空,将绳子砍了一半,一头拴在秋菊的腰上,一头拴在自己的手腕上,牵着秋菊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风也住了。
王金山牵着秋菊的手翻过了好些沟坎,才看见山上有一束火把在跳动着,远远望去,像是坠落在山间的一颗星星。
王金山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语气轻松了许多,低头对秋菊说道:“秋菊你看,你娘在为你照路呢。”
秋菊凝望了许久没吭声,只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四
就在秋菊从老鹰嘴上回到王金山家里的第二天,秋硕已从雷祖庙小学毕业,跨进了辽叶河中学的校门。
秋硕是全校最小的初中生,四岁开始读书,小学毕业时才九岁。
每天到辽叶河中学,来回要走十多里的山路,秀芝每天为秋硕准备一盅汤饭,让他带到学校作为午餐。自从秋菊失踪后,秀芝对秋硕是倍加呵护,对他的行踪也格外注意了,她每天早上都要将儿子送到金竹岭后才回转。
望着儿子那瘦弱的个头,背着书包在山路上跳跃似的行走时,秀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欣慰和自豪。
秋硕虽是最小的初中生,在学校却是成绩冒尖的优秀生,他很是勤奋,加上王永洁对他的学习要求很严,从不让他带着问题过夜。所以,他在小学的五年里,每次考试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也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这使他在中学里受益颇多。
秋硕在油灯下聚精会神学习的样子让秀芝心里喜滋滋的。王永洁对他的学习要求很高,她要让秋硕成为七里坡走出去的优秀大学生,要让人们知道,雷祖庙小学虽然偏远贫穷,但仍能培养出国家的栋梁之材。
王永洁在秋硕心中,既是可亲的干娘,更是他的良师,乃至在他后来的一生中,每当他取得成功时,总会想起他的干娘,并且常常是热泪盈眶。
五
肖国庆被砸断左臂后,就再也不能下井采矿了,他伤痊出院后,就被安排到他曾经干过的砖窑厂烧砖去了。由于以前就懂得制作工艺,加之少了一条手臂,就只能做一些指导性的活儿。
劳改农场为他两次请功,申请减少刑期,可报上去半年后才批复下来,因为他属于“三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