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时,梅奥会仔细聆听,提出一些问题以便阐明研究的目的和宗旨,作出某种敏锐的或其他有益的区分。在结束讨论以前,他会推荐学生选择研究计划。学生离开时备受鼓舞,精神振奋,他们觉得,梅奥重视他们提出的研究建议,它值得梅奥的关注,梅奥对它给出了明智的、有针对性的指导。让有聪明的年轻人来求教,让他们相信研究是一个漫长的、终将获得相称的回报的科学历险活动,梅奥本人会表现得很满意,甚至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梅奥这种与众不同的教学风格也延伸到了他的日常工作事务上,有时还会引起有些同事的嫉妒,这些同事觉得他们不可能赞赏梅奥对待工作的态度。在哈佛商学院,教职员工遵守正常的工作时间,从事着大家都理解的工作。但这种惯例对梅奥是不适用的。他乘出租车上班,不晚于上午9点45分到办公室,其他人可以在11点钟找他办事。他会和亨德森或者唐翰谈一会儿话,然后在圣克莱尔餐厅吃午饭。吃完饭后散步,然后在布雷特尔饭店消磨下午的时光。这就是他给其他人留下的印象。实际上,梅奥整天都在工作,与别人谈话,听别人讲话,但他尽量避免勤奋而忙碌地工作。他似乎古怪到了这种地步,乃至于触犯商学院的传统。可是,这恰恰是他界定自己工作风格的方式,其核心之处在于帮助其他人理清问题,尽享感情的幸福和一份完满的事业,尤其是鼓励其年轻的同事们因出色的工作而尽可能地得到人们的关注。
在亨德森去世和唐翰退休以后,梅奥似乎离群索居,也没有什么朋友。少数比较了解他的人认为,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他和多萝西娅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花什么力气维持他们在美国结交的友谊,从而延续至今。1927年,当他们在坎布里奇定居后,他们很少招待客人;而当多萝西娅把女儿带到英国以后,梅奥会接受邀请,在星期天和两个朋友共进午餐。不久以后,他们就意识到,他们很烦他,因为他经常说他多么喜欢英国名流的陪伴,他喜欢在欧洲度暑假,认为它们胜于在缅因州或者佛蒙特州度过的暑假。因此,梅奥和多萝西娅看起来与美国人格格不入,留给人们的印象是,坎布里奇市只不过是他们前往其他地方的中转站。而梅奥自己也觉得没怎么受到哈佛同事的尊重,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人们羡慕梅奥的谈话技巧。无论他坐在哪张桌子边,他都是这张桌子的领袖。他喜爱充满智慧的交谈所带来的挑战,语速飞快,只要想法涌向心头就脱口说出,他喜欢玩弄词藻,讲双关语,说笑话,引经据典,妙语连珠。他拥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能力向人们展示他们所熟知的流行话题在实际上都证明了一个抽象的结论。他运用这种方式能够把一个干巴巴的、充满智慧的谈话变成一场绘声绘色、充满情趣的交流。
不论是家人、同事,还是他不怎么了解的人,哪怕露出一丁点儿愚蠢的痕迹都让他厌烦。对于观点赢得不了他尊重的人,他可能会伤害他们的自尊。所以,梅奥虽然有很多熟人,但却没有几个朋友,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如果有些人的谈话达不到他的标准,他就会让他们离开,他也没有为维持长久的友谊所需要的耐心或技巧。
或许,在发展或者维持友谊方面不论他多么没有能力或兴趣,但是梅奥极为擅长维持某些社会关系,这些社会关系的核心是关心和体贴其他人觉得难以控制的情绪。他以仁慈、宽容、周到体贴和吸引人的品质而声名远扬,这些长处正是他能够在社会的各个阶层游刃有余的原因所在。但是,他这种关怀体贴的风格只局限于他认为需要帮助的人。亨德森是一个例外,他或许是梅奥在美国唯一的知己和持久的朋友。他们的关系至少基于两大因素:亨德森是梅奥出于敬重而言听计从的唯一同事;同时,梅奥也是能够给予亨德森深切同情的唯一同事,这种同情是理解他的妻子的精神疾病所必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