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罚》),主人公也没有像伊凡·卡拉马佐夫那样的“伟大而尚未解决的思想问题”(《卡拉马佐夫兄弟》),有的只是在荒诞不解的世界中左冲右突,却找不到任何出路。卡夫卡所展示的只是“荒诞的现实”,并具体表现为小说中彼此矛盾的不同声音,即对话,而这种对话的相互辩难性和复调性标志着某种统一的一元性真理被打破了,没有什么人掌握惟一正确的真理,使世界呈现出荒诞。因此,在《城堡》中居于中心地位的,应该是对话,并且对话不是作为一种手段,而是作为目的本身。存在就意味着对话的交际,存在的本质是荒诞的,且与对话的本质同质。而小说《城堡》中前三章所交代的故事背景和主要情节反过来却成了这“荒诞的现实”的附庸部分,成了对话展开的序曲和铺垫,成了实现目的的手段。对话带有了某种抽象性,没有被镶嵌进情节框架里。小说的故事性被弱化了,情节和典型失去了建筑小说现实的意义,而由具有复调特征的对话来承担,这也是呈现世界荒诞性的最好形式,实践了作家解释世界的可能。
三
《城堡》中这种具有“复调”特征的对话现象所呈现出来的小说现实可以理解为卡夫卡式的微观社会图景。小说中的K.就如同《变形记》中的格里高尔,当他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一只甲虫时,他只想到一个挂念,就是如何在这个新状况下准时去他的办公室上班,而当K.
发现了城堡的不可理喻和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个错误时,他仍然还想着能在村子中做土地测量员的工作。他是一个土地测量员,这是一种人的可能性,一种存在的基本方式。可是存在是一个错误,可能性无法实现,这是一个没有真理,没有创造,没有行动,也没有出路的世界。
其次,小说中的人物处于与他人不断的矛盾对话之中,在无意义之中左冲右突,行动变得机械化,人们不知道他们所作所为的意义。从情节到对话,K.的行动被完全淹没在这个充满不同声音并相互矛盾的荒诞世界中了,K.在现实中的行动越来越少,在对话中,K.被局限在其他人物的时间意识之中了,因此离他自己的未来时间越来越远,他进入城堡就越来越成为不可能。这是一个时间停滞的世界。
第三,对话使小说人物都处于话语之中,叔本华说,话语是人的意志的表征,而人的意志世界是抽象的,和具体的行动是相对的,因此,这是一个抽象的世界。
在小说人物话语所建立起的这个没有出路、时间停滞和抽象的世界中,人的惟一行动就是从同这个人物对话到同另一个人物对话。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中放置小说,这是和史诗的本质相反的。昆德拉说“卡夫卡‘发现’了人的一种可能性。他没有预言。他只是见到了‘那后面’的东西”。正是卡夫卡这一“发现”的真理,使这种反诗性的材料转化成为伟大的诗性,将K.无法得到被允诺的职位这个平凡故事转化为了神话。从这个意义上说,《城堡》的无穷阐释性正是由复调性的对话特征生发的。事实上,很多研究者把《城堡》看成是一个寓言,而这正是因为卡夫卡在作品中加入了虚无的元素,撕裂了创作上的统一性,这也与对话的复调特征相一致。
作者简介:王晶晶,女,辽宁人,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2008级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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