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三位男性科学家是第一空间里的产物,都带着既成社会的各种性别偏见。泰利带着一身花花公子的特性,想象遍地都是女孩,并且认为漂亮的女人只是玩物或者俗物,一点不值得费心;杰夫则怀抱骑士精神和浪漫主义的想法,将“女人国”的女性视为修女和姐妹,需要男人怜爱;而自以为客观的范也深信即使是一个母系社会里也有可能有男人,需警惕,当然这些在他们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探险之初,从瀑布上游流落下来的几块色彩鲜艳的织布上,这三位科学家可以断定传说中的“女人国”一定是一个高度文明的国家,而一个整齐有序、治理完善的国家一定需要男人方可建立,这是这三位科学家所一致认同的,于是他们带着足够的弹药闯入,以便防范想象中的男人,而对于该国的女人则不需要防范和害怕,因为她们一向扮演的是被保护、柔弱的角色。刚进入“女人国”他们便初遇三名美丽的少女,泰利拿出假钻石引诱她们,他坚信女人都会屈服于“所谓的‘女性的虚荣’——‘流苏和花边’”,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传统观念中的那些野蛮部落和民族,自信满满地以为这些女人可以用廉价的赝品收买,而遇到当地的男人则可以用武器对付。这是吉尔曼所生活的社会环境的投影,而在作品中则由这三位男性科学家承担了第一空间的全部张力。
在第一空间也即这三位男性所生活、成长的社会空间中,到处都昭示着所谓“像男人”、“像女人”这样的偏见。正如作品中范所陈述的:“我们有两个生命周期:男人的和女人的。对男人而言,包括成长、嫁夫、附属于家庭生活的活动,然后按照她的地位参与所谓的‘社会’或慈善事业。”“我们说男人们、男人、像男人、男人气概,和所有与男性相关的字眼,我们心里背后摆着一个广大模糊拥挤的世界景象和其所有的活动。长大和‘成为男人’到‘行为举止像男人’这些含义和联想是非常广泛的。那辽阔的背景充塞着一排排大步迈前的男人,交错换行的男人,长队进行的男人,还有男人驾驶新船进入新海,爆破未知名的山岳,驯服野马,放牧牛群,犁田播种收成,在冶炼厂鼓风炉前挥汗,挖掘矿坑,造桥铺路,兴建大教堂,管理大企业,在各学院执教鞭,在教堂里传教;到处都是男人在做各样的事——这就是‘世界’”,一个由男性创造并由男性主导的世界。“当我们说起女人,我想到的是女性——这个性别。”“我们谈论女人美好的事情,但我们心里都知道她们受到很大的限制——起码大部分都是。我们因为她们功能性的力量而尊崇她们,但我们利用她们时又轻视她们。我们推崇刻意加诸她们身上的美德,然而我们自己的行为又何尝想到这些美德。我们为了扭曲的母性活动,诚恳地推崇她们,把我们的妻子变成最方便使用的仆人,一辈子依附我们,薪资完全由我们决定。她们除了暂时的职责,例如做母亲之外,所有的行事都是为了顺应我们各方面的需求。啊!我们重视她们的‘地位’没错,这个地位只在家里,执行培根太太形容得体的各样职责的组合。”其性别二元对立的偏见昭然若是,人类一些美好的品质如慷慨、勇敢、智慧、强壮、创造力、可靠等皆归属于男性,女性则柔弱、顺从以及依附于男性,婚前是父亲的财产,婚后是丈夫的私有财产。理应阴阳相济相生、两性平衡的自然法则却在第一空间中呈现出令人痛心的偏差与倾斜,由此辐射出的各种矛盾与对立也在第一空间中形成了一系列紧张、不公的局面。当三位男性科学家进入“她乡”时,他们则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实现了空间的位移,从第一空间进入第二空间。
第二空间是一个全由女性组成的一元社会,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一位男性,但妇女们将这片丰茂的土地整理得井井有条,俨然是一座高度发达、文明的城邦。她们爱护森林,不乱杀生灵,一路上泰利感叹道:“说起文明”“我从来没见过一座森林这么被爱惜过,连德国也没有这样。瞧,没有一根枯枝——藤蔓也乖顺。”一路上,鸟儿驯服,不怕生,在树丛中嬉戏、唱歌。当他们进入城镇后发现,宽阔的绿野和仔细开垦的园地在脚下斜行,漫长的缓坡,铺设良好、干净的道路,赏心悦目地四处蜿蜒,两旁有较窄的小径。“道路是某种人工制造坚硬的质地,稍稍斜倾让雨水外流,每个弯弧、曲度、沟渠都完美的和欧洲最好的一样”“道路两旁种着双排树木为步道遮阳,树与树之间种了灌木或藤蔓,上面都长满果实,此起彼落的坐椅和边侧的小水泉,到处繁花似锦”輥。屋舍“大部分是由一种内敛的玫瑰色石材建造,其中穿插着一些洁白的房子;建筑物在绿丛和花园里散置,好像断裂的粉红色珊瑚念珠”。
“每件事物都美丽,井然有序,干净利落,还漂浮着最令人温馨的家的感觉”。从环境设计上,她乡与传统的乌托邦空间一样,是一片与世隔绝、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世外桃源,所不同的是这一切均由女性建造,完全是一个女性的世界,也由此女性在建设自己的家园时能够自由地彰显一些本应该属于人类所共有的美好品性。如在第一空间中只应归属于男性的智慧、理性、慷慨、勇敢、强壮、创造力等,在第二空间的所有女性身上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