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冬兰离开市第一人民医院后,并没有直接返回太阳岛疗养院。不过当时她所坐的出租车已经快开到疗养院。就在这时,她连嗯几声,让司机把车掉了一个头,把自己送到码头护堤游道旁。这时,天空飘起一阵鹅毛大雪。她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江堤上,眼睛眺望着远方。
“谢谢你!”
突然有人跟她说话。
她没回头,但已经知道自己身后站着是谁。听到这声招呼,她的耳根子稍稍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人又说:“真的,我谢谢你!”
邓冬兰不动声色地:“谢谢我?谢我什么呢?谢我邓冬兰逼你刘卓青成了一个假新娘吗?”
刘卓青上前两步,跟邓冬兰肩并肩站着,也一样眺望着远方。她说:“是呀,这辈子一个男人我都没碰过,怪不得周围许许多多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我。就说上半年吧,四月底,我到市文化局办事,那个接二妹姐位子当上工会主席的老李碰到了我。你一直说他就是一个只管自己吃饭,不问别人闲事的老实人。可那天他一看见我就说,你刘所长知不知道这天底下分为两种人呢?一下子我还没反应过来,问他什么意思。他很诡秘,又很轻佻地告诉我,一种带水壶的,一种带漏斗的。他说,我老李不敢骗你刘所长,不相信我可以让你刘所长找个地方现场验证一下。”
邓冬兰骂了一句:“下流!”
刘卓青说:“他下流吗?当他说完这几句话后,确实满脸淫笑,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他说,刘所长你到医院检查检查,你不是石女就是患了自闭症。不找医生也行,他说,一把没打过的锁一样,看上去它可能是打不开,其实找一把钥匙来什么问题都没了。不相信,你试试看。”
“他敢这么说……”
“我编剧,但我也编不出这种话,更编不出老李这种角色。”
“我、我没看透他。”
“当场,我真想骂他流氓!只是我蓦然乏力,连嘴巴也当场失去了说话功能。又怪得了他吗?连邓局长都从心底里看不起我,还怪得了谁?”
“我知道你会这样想的。”邓冬兰不想辩解什么。
刘卓青的眼神迷迷茫茫。她说:“昨晚我已经立誓,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一定要真正成为一个女人!一个没有男人的洞房,它决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洞房。洞房里只有一把生锈了的锁,没有一把开锁的钥匙,怎么能叫洞房?一直以来,我心中装着的是谁,瞒不了你。但一个男人仅仅藏我心中又有什么用呢?投胎转世,人生不过几十年,眨眼就过去了。昨晚,终于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心里面躲着的这个男人搬到现实生活中来,让他走进洞房,让我成为一个真女人。”
邓冬兰说:“这话说得多好。不过就算它富有什么诗意,也不会是浪漫的。”
“我不想再浪漫。但我也不想再浪费。一夜没睡,结果让我想透了这事。本来我打电话给一个人倾诉着往事,可惜手机没电了,当时我也没察觉到没电了,还一直往下说,也不知道对方听了多少。也许对方不想听到这些,但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找回一个男人。只是坐在这人车上时,突然我这心里又杂乱了。乱了。全乱了。我实在受不了,自己怎么会偏偏坐到这个人的车上去找回往日的时光?我不知道怎么说的,我跟开车的人不敢说话,任凭对方把车开向我要去的地方。”
“即便我还在位子上,我这个局长也管不了你这个所长晚上睡不睡觉,更管不了你坐在车上心里乱不乱。”
“怪我吧,惹得你这个局长昨晚没睡好。”
“错。睡得挺香我昨晚。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太阳都快挂到头顶上了。”
“你根本没睡好。”
“还是编剧!我邓冬兰又没做亏心事。又在编剧,还坐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车上。我说刘卓青,你这脑子也太乱了吧。顶多一个出租车司机吧,男的,就那么一个开的士的男人,怎么可能触动你呢?你是想告诉我,还不止一个男人让你思念。是吧,但你是那种人吗?”
邓冬兰的这番话终于把刘卓青从一种恍惚境地中拉回到了现实。刘卓青理了一把头发,怪异笑道:“我多么想这样。如果是这么一个开的士的司机,我也会为自己庆幸。但是我今天确实起得特别早。只是我起来时,你已经不在房间了。你出门脚步迈得很轻,没让我听到一点点声音。也许正好我蹲在洗手间里吧。你平时并不怕吵醒我,每天一大早你出去晨练时,张开嗓子喊上几声二妹姐。只有今天早晨,你怕我知道有人这么早溜出去。当然,这是我的推断。”
邓冬兰突然嗤之以鼻地笑道:“很会推断。我一个人出去晨练就不行吗?是不是陈道忠准备提拔你当纪检书记?局里纪检书记老张得的是尿毒症,几个医生都说救不活了,但也还没拜拜。没咽下最后一口气,就是他儿子明年才能大学毕业,他要求组织上给儿子安排一个全拔编的工作。还没得到肯定答复前,他死不了,所以你刘卓青也别那么心急。”
刘卓青侧头瞥了一眼,说:“正是这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