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卓青坐在床边,眼里噙满泪水。她手里捧着一部三帧合一的《外国著名话剧简述》。刚才看到赵二妹把两小半本的《外国著名话剧简述》送进来时,她的嘴唇颤抖了起来,激动得让自己受不了。她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她笑着哭,哭着笑。赵二妹本来就不会说话,看到刘卓青似笑非笑的样子,只得别别扭扭安慰几句什么后,又三步一回头离开了。当看到一部《外国著名话剧简述》终于被自己完整拥有了,刘卓青顿时感到一阵激动。
她拿过手机,拨通孙水平的电话。
孙水平抢先说:“大姐姐,晚上好!本来我想去找你,有些话我想当面跟大姐姐你说个清楚。是该跟你说个明白,只是我觉得我现在……”
刘卓青打断他的话:“小弟,今晚你什么也别说,好吗?什么都别说,你。今晚你就听我说,听我说……”
“好吧。小弟听大姐姐说话。”
“小弟真好。”
“大姐姐,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吧?我听出来了。大姐姐你有什么心事?”
刘卓青苦巴巴笑道:“我哪会有什么心事?今天心想事成了,一切都成真了,梦想成真了。梦想成真,愿望已成。从今晚以后,我什么都不用去想了。你大姐姐从今天开始也是一个有男人要的女人,也是一个有丈夫睡在一块的太太了。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跟小弟说一声,大姐姐今晚结婚了。”
“什么?大姐姐结婚了?!”电话那头的孙水平大吃一惊。他对这个消息感到无比的恐惧。
“我就坐在洞房里跟你打电话。洞房,张灯结彩,欢天喜地,漂亮得很,喜气得很。我就坐在洞房里的床边上。”
“大姐姐,大姐姐,我、我从没听你说要嫁给谁?怎么突然就……”
“不突然哇。一点都不突然,都二十几年了。等他等了二十几年。那时候,这世上还没有你。”
“大姐姐你、你嫁给……”
“一个也姓孙的人。”
“姓孙?”
“姓孙。对,姓孙。”
“孙、孙什么?”
“姓孙,叫付云。他叫孙付云。”
“孙付云?!”刘卓青当然没看见孙水平听到自己这么一说,吓得那双眼珠子也差点蹦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极度不安地:“大姐姐,你真跟他结婚了?”
“还在二十几年前,我就想嫁给他。”
“大姐姐,你快跟我说,今晚的新郎到底是谁?应该不是他!不是他!是谁?你嫁给谁?大姐姐,你快告诉我!”
孙水平语无伦次的追问并没搅乱刘卓青的思绪。她继续娓娓道来:
“我跟你说过他的故事。我编过很多很多戏,那都是胡编出来的。只有他的故事,全是真实的,没半点假东西。他是我在码头客运大厅里遇到的一个男人。那天,我老远一眼就看出来了,朝思暮想中我要寻找的一个男主角就是他!老天爷待我好,牵给我这么好的一个机缘。第一次排《双枪大姑》,我稍稍提示一下,他就把表哥角色演得有模有样。他全身心都投入到戏里面去了。小弟,一个人演什么角色,只要全神投入,他就是你,你就是他,这个角色就算演好了,演出了神,这才叫传神。传神才叫角色演好了。我当时跟领导说,孙付云有演戏天赋。他生来就是一个戏坯子。那天晚上,第四次排戏的那天晚上吧,我竟然失眠了。他到我们大剧院才几天时间,很短很短,那天晚上他就突然占据了我整个脑海。措手不及,我没半点准备。哪能猜到他会闯进我脑子里?第二天早上,我想早早去叫他起床,说是排戏,其实想早点见到他。当时我还是犹豫。
犹豫,还是犹豫下来了,出了房门又折返回来,出门时是奔出去的,回来时是慢慢拖着步子。但到了第三天早上,我没再犹豫,一点都没有。他喜欢睡懒觉。我是指他当初爱睡懒觉。没过一个月,他身上的那种爱上戏剧的热情就迸发出来了,燃烧起来了,连爱睡懒觉这点小毛病也没有了。小弟呀,今生今世我没再发现过那么热爱戏剧的男人了。除了念大学时一个男老师,让我怦然心动过外,从那年开始孙付云他就是唯一一个让我有一种向往的男人。那时我脑海里腾起了一个梦想,自己将来一定要像曹禺、像莎士比亚一样创作出能够传承下去的戏剧,也希望有这么一个男人来担当男主角。我这愿望竟然这么快就要实现一半了。是一半,我还没写出好剧本,但遇到了他,遇到了一个好演员。有时候,一个动作他也会练上一整天。有时候,几句台词他也会念上大半天。不是他背不出台词,他是从那些台词里去琢磨、捕捉主人公的心绪变化。他要把自己跟戏剧的人物融成一体,浑然天成一样地表演。
有一天晚上,半夜两点多钟吧,他突然来敲我的房门,啪啪啪,很急很急,叩得很急。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大剧院发生什么急事。刚好前几天中午,排练厅突然发生过火灾,还好,火救得及时。后来发现是烟头把两件演出服装烧了起来。从那以后,大剧院演出大厅和排练厅再也不允许任何人抽烟。查明了,那次是一个来